空谷园,永旭小筑。
南厢房内,年迈的大夫坐在床边小凳上,为昏迷的男子检查伤势。
良久,他摇头叹息,站起身,向顾忘舒禀明此人的情况。
“这位公子中毒,已数月有余,伤及五脏六腑。另外,他的嗓子,恐怕再难恢复。”
同样守在房内的秦陌听后,心里沉甸甸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段闵轩,那个温良俊逸的碧痕山庄少庄主,会成这般模样。原著里,作为二号男主的段闵轩,并未受过如此重的伤。
“他,会死吗?”秦陌迟疑地问。
“病人只要静养,便无性命之忧。不过,这具身子的状况,回不到从前了。”大夫没有多言,出门开药去了。
秦陌坐到小凳上,沉默地看着床上的人。对方安静地躺在床上,已换上干净的单衣,显出苍白凹陷的面容。落在袖口外的手腕,是如此干瘪,似一截枯枝,只余下骨头与薄皮。
究竟出了什么事?
秦陌心乱如麻,想到段闵轩过去对自己的恩情,更是难以坐视不理。
他让自己镇静下来,理清思路。最后一次听说段闵轩的事,是在段卉的口中。她说,大哥去寻爹爹的心腹,顺路送阙灵儿与赵氏投奔相府。
推算下日子,应是三四个月前发生的事。这期间,是否生出了什么变故?
如此手段,很难不怀疑是仇家所为。问题是,在小说里,虽提过碧痕山庄树大招风,但没有点明具体的敌人。而山庄的覆灭,也是因为……
倏地,秦陌想到了什么。
在原著里,碧痕山庄最大的敌人实际上是顾忘舒。
不出意外的话,传言里失踪的庄主段荣与其心腹,应该正在他的手上。
那名心腹,如果不是身怀绝技,是逃不出天衍阁的罗网的。
换而言之,他是一枚诱饵。
顾忘舒想用之钓的人,是谁呢?
秦陌有几个猜想,但无论哪种,都不会是段闵轩。
如果是段闵轩,那么在山庄出事的一夜,他就没有侥幸存活的可能。
不知道段闵轩是否咬过这枚诱饵,或许,顾忘舒会知道一点情况。
“他会没事的,在伤好之前,可以留下来调养。”顾忘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似乎十分宽容。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秦陌见段闵轩一时半会儿无法苏醒,起身打算离开,“段公子曾经对我颇为照顾,我没办法对这种情况下的他不管不顾。”
“其实,我还希望你能多麻烦我一点。”
顾忘舒与他一道走出房门,话语不轻不重,正好落到他的心坎。
秦陌没有回应,匆忙转身阖上门扉,略有急躁的举止,泄出了他的一点心思。
待他面向顾忘舒时,脸上的神情有点不同往常:“换个地方说话?”
顾忘舒自是无不应的道理。
两人回到惊玉阁,顾忘舒的书房。
室内清幽,藏书字帖、丹青笔墨,摆了满架。淡淡的墨香弥散其间,足以让外世的浮华,安然沉淀。
秦陌是头一回到这里,拨弄了两下窗边的古琴。突兀单调的音律回响,他识相收手,不再继续。
顾忘舒在案几后轻稳入座,好整以暇的目光投向他,似在无声询问。
“段公子受伤的事,你可知道内情?”秦陌没有坐下,亦未站定,他小幅度踱着步子,像是有点不安。
“为什么你觉得,我会知道?”顾忘舒未明确答复,抛出反问。
“段卉说,段庄主和他的心腹,可能在你的手上。”秦陌借用段卉的名义,掩饰一些自己不该知道的事,“段公子也是听到风声,赶去的渠都。”
顾忘舒不反驳这一点,说:“为什么不等段闵轩清醒后,直接去问他本人?”
秦陌说:“我和他的交情不深。”
“既交情不深,助他养好伤,已是仁至义尽。”顾忘舒探究地看着他,“你这般问我,倒像是想替他报仇似的。”
听罢,秦陌默了片刻。
报仇?他脑子又没进水!能把段闵轩搞成那样的人,想必是个狠角色。
即便段闵轩于自己有恩,他也不会以身犯险。
“以段公子的身份,日后为他报仇的大有人在,不缺我一个。”
“那你急于知晓真相,是何缘故?”
当然是为了看看剧情歪成什么样!照目前的情形发展下去,就是有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继续这样,会不会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段闵轩无端负伤,已经让他有几分后怕。
“你惯于明哲保身,过去对这些,从不过问。”
“呃……”这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
“沈行云的事,段卉的事,碧痕山庄的事,你没有深究过一次。”
“嗯……”
“这次的不同,是为了什么?”
“这个……”
顾忘舒见他答不上来,微不可查地皱眉,眼神幽暗一刹:“莫不是为了段闵轩?”
秦陌在内心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这家伙在说什么狗屁不通的话?
“段闵轩对阙灵儿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