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昊和秦陌在沈家完成功课,顾小少爷自然无需人指点,秦陌不同,他拿着新作的辩论文章,求教沈行云。沈行云认真地一行行字看过去,边看边皱紧了眉头。
秦陌似乎正看着茶壶下的炭火,实则余光将沈行云的神态尽收眼底。
“这,一时之间,我竟无从说起,”沈行云迟疑地问,“你真的打算,把这篇交上去?”
顾子昊“噗嗤”一声,捧腹而笑:“我知沈兄,素日一向是长于指点他人的,如今他竟然找不出一处能补救的地方,看来你是难逃重写了。与其明日交上去,被南宫先生打回来,还不如识相点,另起一篇。”
说着,顾子昊还伸手作势要拿,道:“你的大作,也让我拜读一下呗!”
秦陌不敢让他取笑,忙从沈行云的手里把纸收回,放进了装课本的布袋里。
顾子昊见状笑得更欢,若非顾及雅观,秦陌早赏他一记白眼了。
沈行云难以指点秦陌的文章,对他的这一手字迹倒是可以品评教导一二,拿了过去习过的字帖,供他带回去参考。秦陌捧过,忙谢了他,将倒好的茶水递上。
见时辰不早,顾子昊和秦陌便告辞各自归去。
临走前,秦陌还借了几册话本回去,权当闲时的消遣。
顾子昊见之,趁机把那本《乡间古尸》一并塞入,坏笑着说让他练练胆子。
秦陌终于不顾形象,抛去了一枚白眼。
回到顾家的别院,秦陌问了下人,他们家主子仍是未归。
林越、般绵是一贯随着顾忘舒的,不在宅里是常有的事。
秦陌本想把孙夫人的那件礼尽快交到顾忘舒的手上,那样贵重的物什,他攥在自己手上生怕丢了,而这厢见不着他,只得缓一缓。
用了晚饭,秦陌没有去外面散步,而是窝在屋子里,规规矩矩地打算重写文章。顾子昊的话,秦陌深以为然,如果按之前那一篇交上去,明日免不了挨先生一通骂。
人贵有自知之明,何必明知故犯。
秦陌点了灯,备好笔墨纸砚,坐下伏案行文。
提笔落下不到三十字,便搁下笔杆子,凝神苦思。
门窗外虫声鸟语,仆人走动之声不绝于耳,秦陌在心中构思文章脉络,恍若未闻。
“你的字迹,让人着实一言难尽。”
俄而,有一抹熟悉的身影走到案前,正是他一日未见的顾忘舒。
“你、你怎么走路没声!”
“是你对着白纸发呆,没听见敲门声,怎还怪到我身上来了?”
秦陌无言以对,这宅子是人家的,自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瞧一眼自己写下的字,有点不服气道:“我不像你们这些贵门子弟,从小习字,自然写得不好。”
当然,这番话里指的是毛笔字,要知道他以前写的字还是很漂亮的。
“习字非一日之功,贵有恒心,我练了十多年,母亲才说勉强像样。”
看着秦陌气鼓鼓的样子,顾忘舒靠近,细细端详了纸面上的笔墨,说道,“你提起笔来,让我看看。”
秦陌没有说什么,依着他的意思,把笔拿起,蘸了墨水,提在手上。
顾忘舒绕至他的背后,轻握住他的右手,在秦陌耳边说:“你的执笔姿势就不对。”
——我看你整个人都不对!
秦陌手不期然地一抖,墨色在纸上晕开,就像此时他的心境,乱成一团。
始作俑者浑然不知,他一手覆在秦陌的笔上,一手扶住对方的腰际,纠正其执笔的姿势。
“怎么这般僵硬,放松一点,不要抖。”顾忘舒垂首,温热的鼻息扑在秦陌侧颈,几缕青丝落进他的颈窝,刺刺痒痒的,害得他瑟缩不已。
“你放开我,我才能放松。”
“那我们不练字,就在你房里,做点别的吧?”白衣男子笑得暧昧,似若有所指。
“请白先生继续指点。”秦陌认输。
顾忘舒不再戏弄,专注地教其铺毫和运腕,笔画沉稳,回峰自然,字字端正。
就这样一行字写下来,竟有种水到渠成的感觉。
“多临摹名家的帖子,才能神形兼备。不过眼下,你能把字体结构写好,就算不错了。”顾忘舒松开他,退开几步,说道,“你如有想模仿的大家笔法,便告诉我,我可差人为你去寻他的墨迹。”
秦陌虚心受教,谢过对方好意后,言沈兄借过他几副字帖,自己可以先练着。
经过不到三个月的练习,他以为自己的字不说多好,但到底还算工整,可如今看来,还差得很远。
顾忘舒无意打扰他写文章,遂不再于此地多留。
他道了晚安,正拉开门扉的时候,秦陌忽地喊住他。
只见秦陌将开着的木门关实,从床边的箱底翻出一个包袱,解开后,里面是一个紫檀木盒。
秦陌说,这是碧痕山庄的孙夫人,为答谢他出手相助,所送出的礼。
“我没透露过你的名字,她……”
“她倒有心,”顾忘舒打开紫檀木盒,看一眼便阖上,“这东西于我无用,清禾想必是喜欢的。”
“子昊说,前日你办的画舫夜游,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