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日起,秦陌就在顾忘舒的别院里住了下来,进出自由,亦无人看管。
下午他回了一趟碧痕山庄,向少庄主段闵轩和段惜儿辞行,顺便收拾下行李。
他对二人说,自己已有了新的去处,准备离开山庄,同时也会继续明礼学馆的学业,让他们往后不必再为了自己的事而操心。
段闵轩亲耳听到这个消息时,深表欣慰。
他认为自己少了一个麻烦,又促成了一桩好事,甚至还大方地说,秦陌如果想念这里的话,可以随时回来拜访。
在段闵轩一旁的段惜儿则不然,她紧蹙眉头,心烦意乱。
对秦陌的话,她是全然不肯轻信的。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这人只是嘴上说说,等钱花光了,便会找个借口接着当他的赖皮膏药。
今时今日,他竟真的要走!那她原先的谋划,岂不是白费了?
她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不禁紧咬唇瓣。
眼前的秦陌,已褪下青灰的仆人短衫,正和颜悦色地同段闵轩说着话。
不外乎是感恩之词,还掺杂了些学馆里的见闻,但他一一道来,谈吐得体,居然让人有了几分他受过良好教养的错觉。
加之他上下打理一番后,颇有些清俊之色,搭着一派爽朗的神情,哪里看得出半分过去的模样?
同时,她也发现,秦陌待她极为客套,并未显出痴态,亦无任何的不舍。
段惜儿一时有些怔忡,恍惚间意识到,下人们说的可能是真的。那个打小一直缠着她的人,已改过自新,脱胎换骨了。
然而——
秦默上一世的斑斑劣迹,犹如一枚烙印,刻在她的记忆里。
哈,险些被他骗了过去。
对他,她明明再了解不过!
这人定是装出来的!他好赌成性,就算轩哥哥给了他一大笔银票,又能支撑到几时?
如今贸然抛下树大根深的碧痕山庄,想必是有了其他倚仗。
电光火石之间,段惜儿想到了昨些日子,他和顾忘舒并肩谈笑的场景。
当时她过度伤心,竟忽略了这件怪事!
他们究竟是怎么结识的,顾忘舒又如何会理会这样的人?
莫非……
段惜儿有了不安的揣测,可惜无法佐证,秦陌的话,她是断断不敢信的。
秦陌别了二人,他没急着离开山庄,而是去找了李管事。
待见上面,他谢过李管事的照拂之恩,诚恳拜别。
李管事心中感慨,但说不上什么体己话,只让他好生照顾自己,出了山庄,恐无人为他遮风挡雨。
秦陌最想见的,还是宛儿。
这个小丫头把原主秦默当成不懂事的弟弟看待,连带着对他也关怀备至。他趁她不忙的空档,把人约到了自己那间单人的杂役间,塞了些银两。
宛儿自然不肯收,她觉得秦陌离开山庄后,独自过活,是要吃苦头的。
好歹她身边有柳哥帮衬,可秦陌只有自个儿一个人。
秦陌哄了半晌,还皮痒地叫了她一声好姐姐,宛儿眉开眼笑,总算服软,勉为其难地收下银两,顺带帮着他一道收拾行李。
最后,秦陌去了庄主夫人的院子里。
孙如颜算准他会来找自己,已提前支会过身边的丫鬟,见了人就放他进门。
“沈家公子的事,在这觅城,没两日就传开了。他一身是非,人人都盯着呢,我也是极力反对卉儿与他来往的。”
孙如颜坐在上位,不等秦陌开口,就自顾自说道,“只是她大了,性子野了,我实在管不住,才托了你,去探探他的底。”
“沈兄他为人正直,且有才华,只是为小人所害,一时受困。”
“是一时,还是一世?”孙如颜轻轻一哂,接过丫鬟手里递过的茶水。
茶盖掀开,稀微的白雾袅袅上升。
秦陌想说点好话,但孙夫人所言属实,亦无苛责之意,他也无从开口。
他清楚地知道,作为段卉的母亲,孙夫人是看不上沈行云的。
不单是因沈家落魄,她更怕来日祸事上门,女儿跟着受苦。
“卉儿说,那天晚上,是你救了她和沈家公子。”孙如颜低头喝一口茶,而后将瓷杯落在手边的茶几上,“一直站着做什么,坐下吧。”
“是与我同行的一位朋友,他出手帮了他俩一把。”秦陌依言坐到下位,察觉她对自己的态度缓和不少。
“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摆平了柳家钱庄,看起来,你是结识了一位贵人啊。”孙如颜有心揶揄,“以你的出身,要想认识这种人,原本只有重新投胎的份,不过既然你运气到了,可得把他紧紧抓牢了。”
秦陌只得连声称是,心里想的又是另一回事。
顾忘舒看中的分明是段卉碧痕山庄大小姐的身份,同自己有何干系?
“不管如何,没有你,卉儿怕是难以安然无恙。我之前答应过你的,把这东西收下吧。”
有一丫鬟进了里屋,转身出来后,呈上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
这盒子不大,上面还雕着花,让秦陌怀疑,里面装的是女子的细软。
他接过后,打开一看,竟然放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