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听了,心口一窒。
他迎上对方的目光,视线止不住落在这人的脸上,觉得自己都要喘不上来了。
——这种话,应该我说才对。
他低头暗自咬牙,想施力推开顾忘舒,可抬手就被其反扣到背面,动弹不得。
想原主秦默这具身体,不算身强力健,也远非手无缚鸡之力,同是男人,自己只比顾忘舒矮上半头,怎么全然使不上劲呢?
心急火燎之下,他的目光扫到顾忘舒腰间的佩剑,空着的左手不管不顾地伸去,欲抽出剑刃,然而上方却传来低低的笑声,似是被他逗着了。
顾忘舒提醒他:“你连一招半式也不会,夺了剑,怕是要伤着自己。”
秦陌触到剑柄,冰冰凉凉的质感令指尖微颤,加上顾忘舒这么一说,他已然如梦方醒。
是啊,自己不习武艺,夺下剑又如何?
午夜深巷四下无人,顾忘舒要杀要剐,只在弹指一挥间。
看来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
秦陌放弃了冲动的想法,松了力气,不再试图挣扎。
他不着痕迹地叹息一声,认输一般说道:“白公子,有什么话好好说便是,何必动手动脚。”
“你看着我。”顾忘舒道,把他的手腕握得轻了些许,“不要躲。”
秦陌乖乖依言,认认真真将目光投向对方。
一如梦中所见,透着几分说不出的熟稔。
“你喜欢我这张脸,是不是?”
“……”秦陌头皮发麻,自知诓骗不成,勉强点了下头。
“在你眼里,我很像段惜儿?”
“……”秦陌连忙摇头。
“所以,你说段惜儿是你心上人,是骗我的。”
“我,”秦陌迟疑一下,不死心地狡辩,“我心大,不止装着她一个。”
“哦,那还有谁?”握住秦陌右手的力道愈发重了起来,几欲压碎。
“停下,我说错话了,我不心仪段姑娘!”秦陌急于坦白,“我没想和你争她,真的,这次没骗你!”
顾忘舒呆住,松开秦陌的手,无奈道:“你怎么乱扯红线。”
秦陌由此得以脱离,退了两三步,稳住身形。
他没有落荒而逃,只是摸上有些发红的右手腕,小声嘟囔:“口是心非。”
“我方才不是说过了,”顾忘舒听了此话,也不恼,他微微勾唇,转而一把将人带入怀中,“比起她,我更中意你。”
秦陌身子僵住,耳边嗡嗡作响。
此情此景,他脑子里只浮现出一句话——
完蛋,男主坏掉了。
那厢,正失意着的段惜儿,被安然送回碧痕山庄。
见天色太晚,庄里管事的谢过林越,还想好心挽留一番,可被他冷淡回拒。
哪怕是正大光明进山庄的好时机,不得主子的命令,林越便无意久留。
他坐上驭位,挥动马鞭,驱车驶离山庄。
林越总是面无表情,不代表他没有内心活动。
就像先前段小姐坐在车厢内,他隐隐听见哽咽之声,不忍心之余,也背脊发麻。
或许有些可笑,习惯了夜行的他,仍是怕鬼的。
三更半夜,荒郊小径,只身驶着一马车,车里还有断断续续的女子哭泣声。
这,不是很像某些鬼怪话本的开头吗?
真希望下一次主子在风花雪月的时候,不要再让自己干这种事了。
这样的念头闪过一瞬,林越连忙压下,主子不过是对那个人多上心了些罢了。
想起之前对秦陌的调查,以及这人前后种种的反差,确是古怪。
他可不信被鞭子抽了一顿,人就彻底转性了,他纳闷着,也曾半夜潜入秦陌所住,掐过对方脸,确信至少上面没有覆着人皮面具。
此外,他还在秦陌上下学的路上埋伏,用了不少法子试探,发现对方果然是个没有武艺傍身的普通人。
秦陌在碧痕山庄只是家丁一个,并非举足轻重,若是换了平时,主子怕是早下令把人扔进地牢,刑讯审问了,哪里会像现在一般,化名与之结交?
朝华楼那夜,甚至还临时转了主意,将其带回别院小居,至于是否是主子的一时兴起,他也不敢擅自论断。
也不知道,今晚,主子还会不会回别院。
不论如何,有般绵在,他并不担心主子的安危。
“白公子总不至于是中意我这张脸吧?”
秦陌冷汗直冒,“我生得普通,和你站一块儿,凡是个有眼睛的,都会说不相配。”
“能让我看上的脸,如何能是平平无奇?”
此话颇有揶揄之意。
这不像是遇上了心上人,反似猫见了老鼠,不饿也得作弄一番。
秦陌认定他在耍自己,对之置若罔闻。
“白公子究竟要不要送我,再这么耗下去,沈兄怕是要睡下了。”
顾忘舒不愿步步紧逼,终是退开,拉过他与之接着赶路。
秦陌遭过罪的右手再遇魔爪,却敢怒不敢言,只得在略靠后的地方偷偷摸摸地瞪他,顺带在心里大骂几句。
城西区花容巷。
老旧的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