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衿受谢柔苏之托,来请柳婉婉去救治周氏,心中倒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子衿深受娘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日后但凡有谢府能出得上力的地方,定当义不容辞。此来还望娘子可不计前嫌,行医者之善,去救救母亲吧!”
苏子衿双手叠放与额前,向柳婉婉深躬行了折腰礼,情之恳切,令人动容。
要说这周氏与婉婉有仇,与她苏子矜又何尝不是。
恶言恶语不待见,更差点被贻误病情直接丢了性命,苏子衿却为着夫君为着夫妹,向自己行这般大礼来求,柳婉婉心就是再冷若冰霜,也不能坐视不理。
她上前将苏子衿扶起,不仅是医者心疼病患之情,更是敬佩她心胸阔达,以德报怨的高洁品性。
柳婉婉柔声道,
“谢夫人快快请起,我……”
想到乔楚天还在身后,柳婉婉转身向他投来请示的目光。
乔楚天也上前了几步,面色认真道,
“谢夫人亲自来请,理应相帮,本将军同你一道去,莫再耽搁,子成,备车!”
柳婉婉这才回头冲苏子衿微微一笑,又唤了阿瑶带上药箱,一行人急匆匆的去了谢府。
得知乔楚天也来了,谢长柏面色羞愧上前行礼相迎。
“将军公务繁忙,府中小事三番两次叨扰,实在罪过,长柏无颜再见将军……”
乔楚天则一脸轻松道,
“谢兄见外,这是说的哪里话,令堂如何了?救人要紧!”
柳婉婉随着苏子衿入了后宅,见到周氏的时候,她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十分骇人。
嘴上塞着棉布只能发出听不清的支吾声,周氏被捆绑着手脚,躺在床上时不时地扭动,看起来痛苦万分。
谢柔苏守在一旁,见到苏子衿将人请来了,便红着眼眶要过来给婉婉顿首。
“柳姐姐,求求你,救救母亲……她两日滴水未进,见不得人,若拿下塞口的棉布便会嘶嚎,就算力竭亦会不停用头撞墙,不这般,就怕她伤人伤己……这可如何是好……”
柳婉婉将人扶起,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刚一靠近那周氏就狂躁起来,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披头散发,眼圈乌青,低吼着什么不得而知。
“去准备些米糊,待我施针让她安静下来便快点喂进去,不然就要油尽灯枯而亡了。让人按住她,我来施针。”
两个壮实的婆子上前按住周氏,只在掀开被子的时候看见她双手干瘦,惨白的皮肤松垮,腿却肿得厉害。
她上半身皮包着骨头,下半身却浮肿不堪,这等情形婉婉亦是不曾见过,只能尽力试试。
人在极度脱水之时排不出尿,肾毒亦无法排出,是以才会浮肿,且若再不想办法便会痛苦而亡。
在几处镇静安神的穴位施主针,又在肾阴经几处副穴疏通,柳婉婉在周氏施针时发现,她身上有几处奇怪的淤青,痕迹不大,就像是被点穴留下的。
片刻之后人终于安静下来,柳婉婉让人把棉巾拿下来,却只见那周氏干裂的嘴大张着呼气,唇上裂缝的地方还不断氤出红色的鲜血。
之前塞着棉布倒看不出她面容凹陷,现在却是看得触目惊心。
看她这副模样,柳婉婉频频摇头,轻声道,
“怕是来不及了……夫人怎会忽然之间发癫?”
谢柔苏一边用帕子按去眼角的泪水,一边说道,
“大前日五更天左右,便听到母亲忽然惊声尖叫,喊什么父亲回来了,要带她一起走之类的话,之后变态癫狂至此。更奇怪的是,阿兄去冥堂查看过,父亲的棺椁的确有打开过的痕迹……”
那两个婆子也小声说道,
“看来是老爷还魂,跟夫人索命来了……”
“呲什么胡话?此等怪力乱神之言莫要再让我听到,否则别怪我无情,将你们一并打了板子发落出府!”
苏子衿还是沉稳的,虽然她也想不明白周氏到底为何变成这般,却也不是那等无知妇孺,跟着起哄裹乱。
柳婉婉起身,将苏子衿拉到一旁小声说道,
“若是前日来寻我,或许还能有救,只是如今她全凭着求生的那最后一口气吊着,身子早就衰末无缓……”
话正说着,谢柔苏端了米糊去喂,却被周氏哇哇地吐了出来,根本吃不下。
“施针只是帮人将不通的血脉理通,唤激出自身调养的基能,可周氏自身已无生机,且针不能一直入穴,一炷香之后便会失效。她现在就算恢复神智,想要饮水吃饭,怕是身子也受不住了。”
一个人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不睡觉,能还有一口气都算平时身子硬朗,更何况这周氏还一直不停歇地咆哮发癫,柳婉婉确实没有办法为她续命了。
苏子衿沉了口气,幽幽地说道,
“罢了,许是她自己罪孽深重愧疚难舒所致,还辛苦柳娘子特意跑这一趟,实在是不知如何来谢……”
柳婉婉用手轻轻托了一下苏子衿作揖的双手,摇头道,
“并未帮上什么忙,受不得谢夫人大礼,还请夫人宽慰谢姑娘,莫要哀思太甚……奴家就先告辞了。”
二人有礼互相福身辞别,柳婉婉便沉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