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岁十月末的京都便已经格外的冷,侯府也早早地给各屋添了炭火制了冬衣,婉婉这一两日手中无事,便躲在被子里犯懒。
柳太傅一案的线索断在了谢家,曹丞相那边她又够不到,侯府后宅近日来也不曾有人来寻麻烦,仿佛一切就要归于平静,婉婉一日可以小睡上两三觉,却心中倍感愧对柳家满门。
‘再这样懒下去,便会贪图安逸,将复仇之事搁置下来,婉婉啊婉婉,你得打起精神来啊……’
“娘子,可不敢躲懒了,元熹格来人,唤你去一趟呢。”
阿瑶拿了银狐裘大氅,又把烧好的手炉交给婉婉,催促着她起身。
“可知是何事?”
“倒是没什么人来,可要阿瑶去寻将军回来?”
柳婉婉望向窗外,约莫着差不多再有一个时辰乔楚天自己也该回来了,便没让阿瑶去。
“跟翠芸翠茹交代一声,把对面若芳斋再清扫干净,省得被新人嫌弃,我同田嬷嬷去,你在此候着将军。”
阿瑶眨了眨眼,先是一噘嘴翻了个白眼,却始终没将那些难听的话说出口。
田嬷嬷陪着柳婉婉去了元熹格,一进正堂便看见那宋佳玥站在老夫人身边,浅笑着冲自己福身。
柳婉婉点头回应,走到跟前才脱去大氅,又将手炉交于身后田嬷嬷,空出手给老夫人行礼问安。
“给老夫人请安,近日天寒,奴家送来的护膝可以每日敷上一会儿,只是敷之前要命人将其中药盐炒热才好。”
老夫人面上淡淡的,柔声道,
“你有心了,起来说话吧。”
婉婉这便慢悠悠地站直了身,等着老夫人示下。
“博雅从宫中送信来,说来也奇怪,跟我同她母亲倒没说什么,却另有一封信是写给你的。”
柳婉婉也有一丝惊讶,便看见沈佳玥双手接过信,轻着步子走过来交到自己手里。
“娘子莫怪,良媛本就将信都放于一个信封之内,不打开还不知道是写给娘子的。”
柳婉婉看着她,那双杏仁般的眼眸中不乏温婉,却看得人脊背发凉。
“有劳姑娘,想来裴良媛与奴家也没什么不可对旁人言的事情。”
柳婉婉垂眸读信,越读却越觉得双颊滚烫,耳尖通红,看到一半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抬眼去瞧老夫人脸色。
裴博雅这封信里,写的尽是这些日子,她钻研的男欢女爱,床帏之内的那些事,还是来向柳婉婉求助,问太子殿下可会中意这些,这让柳婉婉如何回信。
老夫人双眉微抬,清了清嗓子,拿起茶碗抿了一口缓解尴尬。
“嗯咳……博雅在东宫日子艰难,入宫近半月还未得恩宠,是以急了些。太子殿下大婚那日便禁足了太子妃,如今倒是郭良娣伺候的多些……”
柳婉婉不动声色地听着,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原来太子殿下看得清楚,皇后娘娘的人他不肯赏脸,这是有意在王福春被废之后扶郭艾湘为妃,想来皇后娘娘此时也会急着给宋若薇出谋划策,裴博雅不被逼到绝路,便不会想到来求我帮忙。’
“你毕竟是跟太子殿下相熟,如何讨得他欢心你定是知晓的,不如便就想想如何给博雅回信。”
柳婉婉看了一眼沈佳玥,又看看老夫人,并未应话,只是捏着信犯难。
按理说这封信理应当没收到过,怎还由着那裴博雅胡闹至此,还不如让乔楚天跟太子提一句照拂一二的话来的实际。
柳婉婉沉住气,端庄地站在那儿,将目光又落到老夫人旁边站着的沈佳玥身上。
被盯着看,沈佳玥竟有些耐不住,隐隐透着股心虚,扭头去看老夫人。
婉婉这下心中明白了,这沈佳玥是看了信,便想借此机会恶心自己。
裴博雅急于争宠本身已经落了下乘,老夫人断不会纵了她用什么狐媚的手段去上位,可不抓住自己过错怎么才能将这沈佳玥送进雅苑呢,婉婉心中轻叹,
‘若我不肯相帮,便会说我不近人情不尊上命;若我写了回信,便又要嫌弃我不知廉耻淫逸魅惑主子。这沈佳玥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竟也是心思狠毒的,只不过比那无脑骄纵的裴博雅聪明些,过的是老夫人的明路罢了。’
老夫人见柳婉婉不应话就盯着沈佳玥不放,便知她已经看穿沈佳玥的小心思,倒有些失望。
还以为能像沈冷尘那般跟韩清婵分庭抗礼,可柳婉婉不是韩清婵,这沈佳玥亦没有沈冷尘当年那两下子。
没法子,老夫人还是硬着头皮问道,
“怎么,你不愿意?”
柳婉婉这才略略勾了嘴角,柔声道,
“回老夫人的话,还请老夫人在给裴良媛回信之中稍加提点,如这般的信以后莫要再写。若是落到有心之人手里,怕她这一辈子也无缘侍奉太子殿下了。”
“更何况这信是送来武雍侯府的,这要是传了出去,武雍侯府的女眷怕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青天白日里竟钻研这些个蝇营狗苟。按说就算小家小户出身都应该知道何为礼义廉耻,更何况是老夫人您……教出来的人呢?”
沈佳玥抿着唇面上发烫,第一次与柳婉婉的正面交锋便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