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人等尽数散去,看着厅前为数不多的下人,谢长柏明厉着神情说道,
“如今父亲去了,我便是谢府家主,我夫人便是谢府主母。我打算将中馈交由子衿打理,然她身子还弱,若让我知道有谁不仔细,不用心,惹了她心烦,定不轻饶!”
周氏屋里的王婆子眼珠子左右转了转,心想,
‘原本夫人执掌中馈的时候,可是能借机捞到不少油水,如今怎么谢府就破败了,还要把中馈交到那个病秧子手里,那人一向古板严谨,怕是再也捞不到好处。’
“嘿嘿,大少爷,不是老奴僭越,可少奶奶那身子哪是管家的料。再说了,这府上采买啊,日常花销啊,等等都是老奴在管,这么多年夫人也使唤老奴使唤得顺手了,不如……”
“不如把你私吞府中财物的那些证据报到官府去,可好?”
谢长柏一挥手,便看见谢柔苏带着两个婢子去这婆子屋里搜出了不少金银细软,其中竟还有些是周氏的嫁妆,实因年月久了,她自己记不得有什么,便让这婆子趁机中饱私囊。
一见赃物俱在,王婆子双脚一软,扑通跪倒在谢长柏面前,不停地抽着自己大嘴巴说道,
“大少爷饶命……老奴财迷心窍……看在老奴伺候夫人这么多年的份上,您就放过老奴吧,我再也不敢了……”
“哼,放过你?若不是看在你是府上老人的份上,我早将你法办了!”
闻言,这婆子停了手上的动作,又开始磕头,边磕边说道,
“谢谢大少爷宽宏大量……谢谢大少爷……”
谢长柏阴鸷着眉眼看向她,冷声说道,
“你莫着急谢我,拿纸笔来,让这位嬷嬷把自己的罪行白纸黑字地写下来,再签字画押!”
“大少爷!这是?”
“你只管写,本就是你做下的,不算屈了你。写好之后,你便回我母亲院中,按我的指示行事,若不听,便就衙门里见吧。”
三日后
柳婉婉由乔子成、阿瑶陪着又来到了谢府,她放心不下苏子衿,定是要在复诊一次,再看看药吃得如何。
谁知还没下马车,便看见气色红润的苏子衿站在府门口亲迎,身后扶着她的谢柔苏见到乔府马车更是喜上眉梢。
“柳姐姐!你可来了!”
柳婉婉下了马车,便被二人将手牵起,手上力道颇重,眼中亦是满满的感激之意。
“谢夫人,先让婉婉把个脉……”
等不及进屋坐下,在府门口便将手搭上去,婉婉静静诊了片刻,这才勾起笑意说道,
“还好、还好……”
还好两个字已是柳婉婉斟酌过的,观其神采奕奕,不像是强撑出来的,便是药力所致;诊其脉象虽算不得强健,却比之前稳了许多。
然而明明知道这些表象实际都在消耗着苏子衿的生命,柳婉婉既不能说不好,亦不能说极好,是以只道还好。
谢柔苏提醒道,
“嫂嫂虽然今日精神了不少,可阿兄叮嘱过了,不能操劳,柳姐姐,快随我们进去说话吧。”
乔子成将柳婉婉给苏子衿带的药交给府上管家,便候在前厅处,阿瑶随着婉婉进了后宅。
柳婉婉一路走来,发现府中下人少了不少,在丧期之中,整个院子都显得落寞了些。
几人落座之后,柳婉婉依旧拉着苏子衿询问病症,谢柔苏则在一旁笑着,不出声打扰。
“好妹子,我真的觉着自己都好了,这几日饭用得也多了些,觉睡得也十分香甜,都是托了你的福。”
见苏子衿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柳婉婉倒有些拘谨起来。
“夫人,切记不可大意,都是药力所带来的表象,一定不能逞强劳心……”
“柳姐姐,不是还有柔苏呢吗,你就放心吧!”
柳婉婉被一左一右围着,心头忽然一热,红了眼眶。
她转世几回,倒是几乎没遇见过,不因身份悬殊而轻贱自己的世家小姐夫人。
婉婉刚想与二人说说心里话,便就看见声如洪钟的周氏走上厅来。
柳婉婉随即沉下脸起身见礼,怎知却听见那周氏说道,
“嗨呦,我当是府上来了什么贵客呢,主母跟嫡小姐巴巴地去府门口相迎,原来是武雍侯府里的小通房,哈哈,你们也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
苏子衿也收了笑意,起身垂着眼帘道,
“母亲怎么不在房中好生歇着,不是整日的说身子不舒服吗?”
周氏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道,
“再不舒服也得起来,不然谢府上下可要让你这个短命鬼给毁了!”
柳婉婉秀眉微拧,冷冷地瞪着周氏一言不发。
“我才躺了几天,府上的下人就让你给打发了,还敢收了中馈自己来理,你理得明白吗你?交出来!”
谢柔苏苦着脸上前劝道,
“母亲,如今阿兄养家不易,家中开销能减则减,那些下人是阿兄的意思,与嫂嫂无关。”
“你起开!怎么胳膊肘冲外,我养了你们这么多年,到老了还不能享几天清福啊?这就要缩减我的用度,是要虐待我这老身子骨吗?你们就是这么尽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