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的伙伴急忙戳戳他:“郑公公吩咐过,这活必须要尽快干好,你可别找死啊。”
“你就不累吗?”柳惠抱怨道。
“怎么不累?我当然累,可是咱们现在在敌人营中,十分危险,半点也不敢懈怠啊。”
“哼,边鄙之地,弹丸小国,岂敢捋大明胡须,我看你就是杞人忧天。”
“关键是我害怕啊,这么多人,真要冲过来咱们能挡得住吗?”
柳惠靠着壕沟,道:“那他们也得敢冲过来啊,怎么跟大明交代?几百人的团,随随便便就灭了,大明能不生气吗?来歇会儿。”
“算了,我还是赶紧先干活吧,呆会儿被郑公公发现,没好果子吃。”
“胆小鬼。”柳慧不屑一顾,嗤了一声,继续靠着休息。
“我看,你也该胆小下!”
突然从他的头顶传来声音,吓得柳慧急忙站直,扭头看到郑和那张冷得有点阴森的脸,他顿时不敢说话。
郑和道:“来人,给他二十鞭子,让他长长记性!”
正是由于郑和坚持不懈催促,终于在两日内营地前挖了壕沟,里面放上陷阱。
但光有这个还不够。
夜间睡觉,郑和特意将随行的小官与三百名将士打散混居,免得出现不可避免之事,这些人慌乱,扰乱军心,致使大败。
次日,康越又叫人送来牛羊与美酒。
郑和担心里面下毒,所以根本就没吃,酒也没喝,下令封存。
然而那些随从中有人胆大,偷偷弄出一坛美酒,与几人分而食之,竟然丝毫事儿都没有。
这叫他们大喜过望,又将牛羊肉偷出,吃了后也没事。
于是这些人便将那些上好的牛羊肉都偷出,吃吃喝喝,弄了个酩酊大醉。
等到郑和发现时已晚了。
夜间,康越身边的大长老忽然出现在营地,带着美酒美食,那香味飘得整个营地里都是香的。
郑和请人进来,长老拱手说明来意:“原本康越想前来,只不过身体不适,是以只得派老朽来。
郑公公,这些可都是鲜嫩的牛羊肉,平日里我们可是不舍得宰杀。”
郑和笑道:“有劳长老,我们这次来也不过是为了确定土地数量及方位而已。”
长老道:“好说好说,来来来,叫儿郎们都聚来,你们来了四五日,部落里一直各种事务繁忙,也没有好好招待,入冬,最怕的就是白毛风。
到时一刮,遮天蔽日,能把人活活冻死,因此不得不防范。”
郑和道:“此地苦寒,也是辛苦你们了。”
长老连忙摆手,直接叫自己的小厮去各帐中叫人,郑和那些随从根本就没多想,反正小厮说是郑和叫过去的,那就去呗。
到了中军大帐,郑和皮笑肉不笑坐椅子上,长老忙前忙后,大块冒着热气的牛羊肉被端上来,美酒咕咚咕咚往酒碗里倒,简直就跟不要钱似的。
酒香、肉香冲进随从们的鼻子,早就忘了警惕的事儿。
长老与众人痛饮,屡次敬向郑和。
郑和暗中冷笑,灌酒灌得这么明显,真以为别人是傻子。
不过郑和能在朱棣身边伺候那么久,是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首先喝不醉这点,就是非常有用处,郑和酒量奇大无比,寻常两三坛酒都不在话下。
长老喝得酒酣耳热,哭了起来。
“我等原本是昭武九姓之后,与中华渊源颇深,至今仍有族人散落于中华,奈何八百年腥膻,此地竟然不闻汉人至。
我等实在是想念得紧啊。”
众随从被他说得十分感动,纷纷劝道:“长老莫哭,日后我们来了,咱们就是一家人,有什么委屈可对我们说。”
郑和冷眼旁观,今天晚上康越的举动实在太蹊跷。
郑和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宫里太监,而是真正随着朱棣策马草原过的牛人。
草原上人的生活,他可是太知道,粮食在冬季比命都金贵。
那些羔羊、牛犊但凡死一个就得心疼好几日,因为来年还指望他们长大生崽,怎么可能好端端就杀了呢?
这顿饭丰盛得过头。
他私下叫来亲卫,命他吩咐三百将士,千万不能擅离职守。
至子时,长老方才回去,众随从喝得烂醉如泥,而长老也有点扛不住,偏偏郑和毫发无伤。
长老离开,郑和立刻清醒,叫人换班,继续严密监视。
随后整个营地都陷入死寂,该睡觉了。
距离营地十余里处,有伙人贴着地面缓慢行走,他们身上或者披着羊皮,或者披着白布,离得稍微远些,根本看不清那是人。
指挥他们的人,正是康越。
根据事前的计划,他们这群人要逼近军营三十丈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