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人真吓住,这么多年来孔家从来没经历过战火,院子内仆役狼奔豕突,乱成一锅粥。
孔公鉴躲屋子里连头都不敢露,他的妻儿跟他一起,躲桌子后,瑟瑟发抖。
孔讷脸色苍白,但还算镇定,叫管家进屋,吩咐道:“让所有人都不能乱跑,先稳住!”
管家急道:“可大皇子那边可不会停下。”
“带人来,老朽亲去迎接大皇子。”
朱高炽正准备打第二轮枪,大门突然敞开,从门内走出来人,孔讷领头,身后跟着几个孔家人,孔讷出门便跪倒:“罪臣拜见殿下。”
朱高炽打马到孔讷身前,俯瞰着他:“我听说衍圣公身体不适,现在能下床了?”
孔讷道:“老朽的确身体不适,只是殿下摆出这么大的阵仗,臣不得不来。”
朱高炽点点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衍圣公上堂,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大明朝以法治国,衍圣公总也不好坏规矩不是?”
孔讷口不能言,满心苦涩。
朱高炽命人把孔讷请进马车,带回县衙,同时把曲阜县令孔樊叫来,李大嘴等人也都全部带到。
朱高炽坐堂上,往下随意一扫,道:“给衍圣公看座。”
衍圣公谢过大皇子,堪堪坐下,朱高炽摇晃手里的契书,“你们所争的土地共有两千亩,对不对?”
衍圣公道:“正是。”
“啊,这是契书,永乐元年十月初四立,立书人是孔公卿,孔照,担保人是孔玉龙,对不对孔县令?”
孔玉龙连忙拱手:“对。”
朱高炽道:“孔照是你们孔家的远支对不对?他人呢?”
孔讷道:“不知,去年卖了地后就不知所踪,连带妻儿也不知道。”
朱高炽晃着契书:“契书倒是完整,只是为何为何未曾在官府备案?
孔玉龙,你身为县令,当知道未在官府备案的交易得不到认可,也就是说这个交易实际上是违法的。”
孔玉龙道:“是,是臣的疏忽,只因为当时孔照卖得卖得极为仓促,臣当时吩咐书吏去办,或许是疏忽所致。”
朱高炽又问衍圣公:“既然这样,那我问你,卖地银钱几何?”
衍圣公呆住片刻,道:“这,都是下人经手,所以臣也不知多少钱。”
朱高炽笑着问孔玉龙,“你是县令,又是担保人,辖下卖地这么大的事儿,你总该了解交易吧?多少钱?”
孔玉龙张嘴:“臣……臣以为是两万两。”
“十两银子一亩地。嗯,价格还算合理,衍圣公,你们家是谁经受此事?孔公卿又是谁?”
孔讷道:“乃臣的次子。”
“来人,传孔公卿。”
孔讷有点发慌,朱高炽这是在核对细节,坏了,这个事儿就是仓促做的,很多细节都不完善,几方一核对必然露出马脚。
想到此他急忙起身:“殿下,此事容后再议。
祝荣仗着殿下撑腰,欺诈百姓,这事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殿下,臣请殿下严惩。”
朱高炽道:“这地是谁的总得先弄清楚,不然,孤怎么断案?
你说是你的,祝荣家奴说那是无主之地,这我也没办法断啊。”
孔讷道:“此事事小,就算这地不是孔家土地,也当是曲阜土地,怎能容外人抢夺?”
朱高炽道:“我记得朝廷有鼓励开垦荒地政策吧?孔县令?”
孔玉龙啊一声,很快反应过来,道:“是殿下,朝廷确实有此政策。”
“既然有政策那就好办,诸位且静静等着吧。”
孔讷无奈,只能慢慢候着,孔公卿一盏茶时间左右到,朱高炽开门见山:“十月你从孔照手上收了块地是么?”
得到孔公卿的肯定答复,朱高炽又问道:“那块地多少亩?作价几何?”
孔公卿当然不知道,事情是孔玉龙做的,当时孔家只是吩咐一声,连人都没来……
朱高炽见孔公卿哑口无言,道:“这不会也是你们家下人代替你签的吧?”
“对对对对,殿下说得对,就是下人代替我签的,具体的内容我不太清楚。”
“哪个下人?”
孔公卿思索片刻,便将三管家供出来,当初确实是吩咐他办的事儿,而且三管家这个人老实可靠,不用担心他会背叛孔家。
朱高炽道:“去派人把三管家请来。”
孔讷抬眼看下朱高炽,见他似笑非笑,注意力没在堂下,在专心致志看他的手,仿佛手上有整个世界似的。
他低头思索:朱高炽这么穷追猛打,难道仅仅是因为这些地吗?
两千多亩地是很多,但对朱高炽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大明难道已经海晏河清了吗?
肯定不是,那朱高炽究竟要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