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阙上书的主意具体是谁想出来的,没人知道。
但礼部尚书李至刚很快就得到个名字:韩东。
韩东的履历是很光鲜。
韩东是浙江诸暨人,洪武二十一年中秀才,二十五年乡试中举,但随后的科考中也不知是不是运气不好,未能中第。
一个蹉跎,皇帝都换了,原本去年就该开科,只是因为战争形势不怎么好,所以自然就延后一年。
韩东就是这个时候到金陵的。
他在江浙一带很有名,主攻春秋。
春秋因为字数太多,所以专攻春秋的人很少,韩东也算大才,名望很高。
李至刚心想,这个书生说起来跟方孝儒也算是有点关系,作出这样的举动可以理解。
但关键是你们看不清形势啊,朱棣这种人岂会被区区几个书生吓住?
李至刚传令到礼部,派遣仪制司主事魏详接触韩东。
魏详接到任务,暗叫倒霉,在礼部办公室仰天长叹。
至傍晚,魏详下值,回到家便唉声叹气,妻子问道:“相公何故长吁短叹?”
魏详道:“接了个棘手任务。”
不等妻子发问,便说道:“说了你也不懂。”
他更加烦闷,睡又睡不着,便请自己同乡,目前为刑部主事的李大金吃酒,两人聚于“三杯少”酒楼。
华灯初上,觥筹交错。
几杯酒下肚,魏详便向李大金吐槽,“这些学子是不是吃撑的?没事搞什么上书?”
李大金笑道:“这事还不简单吗?”
“怎么简单?
那些学子你我都知道,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怎么可能听得人劝。
这事要是做不好,尚书大人要受挂落不说,兄弟我的官职看来也快到头。”
李大金道:“不过几个书生,能成什么事?
把韩东骗个地方关起来,群龙无首自然就不会有事。”
魏详回道:“说得轻巧!生员岂是我想关就能关的?谁有这么大胆子?”
“又没说让你直接关,随便找个理由,把他软禁些时日就成,干脆送回老家,好好呆家里温书不就是了。”
魏详暗道,这倒是个好办法,看起来若是说不动他,可以用这个法子试试。
次日魏详命人去请韩东。
韩东先吃一惊,赶忙赶去一碗香酒楼会客。
韩东今年二十多岁,是个标准的书生,穿着淡蓝色儒衫,仿佛是古诗词里走出的翩翩公子。
他的长相符合一切人们关于书生的想象。
魏详见了他,暗夸好度。
韩东朝他施礼,口道:“见过魏大人。”
魏详道:“坐。马上就要开考,你温书温得如何?”
“回大人,学生不敢有所懈怠,日日皆温习。”
魏详道:“好,好一个国之栋梁!今科必然榜上有名。”
“多谢大人!”
“你有前途,这是好事,但千万不要把才华浪费在别的事儿上。”魏详终于图穷匕见。
韩东疑惑:“魏大人可否详细告知?”
魏详也不藏着掖着,把锦衣卫发现他们串联准备伏阙上书的事儿说了。
韩东大怒,“大人,学生请命非是为自己,而是为天下读书人。
方先生乃一介大儒,不过说几句忠义之言,竟被杀死在太庙,此事天下人尽皆知。
是非曲直,自在人心。学生哪有半分私情?
不过学生恰巧处在这个位置,代天下读书人向朝廷要个公道罢了。”
魏详怒道:“你怎地不识好歹?大皇子杀他,自然有朝廷忠臣为他讨个公道,何须尔等添乱?”
韩东不惊不喜:“敢问大人,朝廷重臣如何讨公道?”
魏详哑口无言,讨什么公道,不过是个说辞罢了。
就连文字馆那些人,也都被吓坏,不敢再出声,比鹌鹑还老实,指望谁能替方孝儒讨公道?
而且人是朱高炽杀的,怎么讨,难道要杀了他吗?这不是胡闹吗?
韩东不卑不亢看着他,魏详恼羞成怒,猛拍桌子:“大胆,朝廷公事,岂是尔等生员可私下议论的?”
“大人,我知道很多人都害怕,但我们不怕,朝廷如此残害忠良,难道就不怕太祖爷怪罪吗?太祖当年尚不会胡乱抓人杀人,而今我大明难道还不如太祖时吗?”
魏详黑着脸道:“你当真要这么做吗?”
“是,学生早就想好,无非一死而已。”
魏详大怒,“这是死不死的问题吗?这会死很多人!”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魏详气得几乎破口大骂。
两人见面自然不欢而散,这种结果没办法汇报给李至刚。
但是魏详另外有别的想法,“金陵城里这么多士子,难道你们还能控制所有人不成?”
很快,他就另外找到其他突破口。
他们人群里另外有几个小的头领,他们大多都是以家乡为单位聚集,当魏详找到他们,提出条件,他们很快就答应。
魏详的条件很简单,只是指导指导他们考科举。
魏详是礼部的人,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