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掌柜大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是他努力几十年才换来的,就这么没了?官府赎买是什么性质他怎能不知道?凡事入了官府的手,那还能囫囵出来?
至于李掌柜怎么出门的,刘掌柜已经记不清。他只记得自己昏昏沉沉回去,浑家见了忙问怎么回事。
刘掌柜便把事情说了,浑家连着一双儿女抱头痛哭。浑家道:“这天杀的不给人活路啊,咱们辛苦攒下的钱都被陈敬智给夺去!这可怎么活啊?”
刘掌柜的道:“我这就去寻陈员外,他事先不可能不知道,怎能这么坑我?枉我这么多年,房租从未拖欠过一分。”
刘掌柜也是气昏头,出这么大事,脑子已经不转,只想着把自己辛苦钱拿回来。抄了个擀面杖便气鼓鼓往陈敬智府上走。
两拨人居然还遇上,陈尚刚到门口没多久,就见到刘掌柜揣着擀面杖过来,陈尚起初还当什么事,只见刘掌柜的居然想硬闯,急忙拦下,询问缘由。
刘掌柜也是气不过,便将事情原本说出。陈尚一听好家伙原来是革命同志,心中大喜,咬牙道:“那厮也是这么骗了我。卖我三间铺子,收我近千两!”
再仔细一问,好家伙,两人原来还有渊源,刘掌柜气得大哭:“你你……若不是你,俺还再等等才买铺子,哪能摊上这样的事!”
陈尚道:“我又怎能晓得这里的事儿?”陈尚也很委屈,她只是想置办点产业,瞧中西市这么好的地方,哪里晓得有这么大的坑,跳下去出都出不来。
陈尚又道:“你要进去肯定不让你进,且随我进去。”
刘掌柜点头。陈尚命儿子递上拜帖,不一会儿儿子回来,说陈员外不在家,陈尚破防,跑到门房前,与那门房争吵起来。
刘掌柜也跟着上去,与那门房对峙。
动静闹得太大,陈员外家里的护院跑出来,对着几人威胁,陈尚嚷道:“陈员外这么坑乡亲,俺定然回去帮他好好扬名!”
正吵闹间,陈员外出来,道:“你们两人闹什么闹?”
刘掌柜立刻冲上去,大喊道:“你还俺的血汗钱!”
陈员外身边站着四五个护院,人高马大,岂是他能近身,刘掌柜被摔个仰八叉,陈员外冷声道:“咱们白纸黑字,签了契书,官府也过了户,如今你却说我骗你。岂有此理!”
陈尚怒道:“当初你肯定知道西市要拆,可你不说。导致俺买你的铺子,怎么不算骗?”
“我也是今日才知。何来早就知道一说?就算到官府里,我也不怕。你我都是乡亲,今日不与你一般见识,快些走吧。”
陈尚骂道:“你混蛋!怪不得着急火燎要卖铺子,存心黑我们!你不得好死!回去定然好好给你宣扬宣扬,让大家伙好好瞧瞧,这陈员外究竟是什么东西!”
陈敬智勃然大怒,指着陈尚道:“我念你是乡亲,好生生把自己的铺子卖你,你不念好也就算了,居然还败坏我名声。左右,与我打出去!”
七八个护院冲出,围住陈尚父子与刘掌柜三人,乱棍敲打,把三人打得都快没了气,这才抬着扔路上。
市场上的乱象不止如此。
陈敬智会这么干,其他人也会这么干。这段时间县衙里的案子飙升,到处都是这种房屋出售纠纷,韩业头秃,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来寻朱高炽出主意。
朱高炽满不在乎,道:“这些乱象正常。不要惊慌,只要手续齐全,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韩业连忙摆手:“不敢不敢,世子爷真要这么办,那西市就乱套!”
“乱套怕什么?区区一个西市而已,能乱成什么样儿?别害怕。”
韩业愁眉苦脸,闷闷不乐,这世子爷怎么一点俗务都不通呢?闹出这么大的事儿,不想着怎么平息,还想着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能这么办吗?
这些人闹将起来,北平府还能有个安稳吗?
“做生意就是做信息差。谁的信息搜集能力更强,谁的生意就更好做。现在也是一样,有些人买了西市的铺子,那是因为他们信息不够。你不能总是偏着他们。”
其实大明律中,是比较偏向与穷苦人的。
而且朱元璋为了对抗世家大族的势力,官府的剥削欺诈,连《大诰》都搞出来,只要手里拿着《大诰》上京,沿途官府必须要接待,不能阻拦。
本意是为了增加进言渠道,防止官府、大族盘剥,也为了让百姓知法。但实际情况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连识字率都无法提升,怎么可能普及法律?
官府判案时,大多数也会偏向穷苦一方。这是天然朴素的感情。
只不过相比食利阶层的盘剥,这种偏颇根本不可能形成规模效应。
朱高炽又说:“只要不出人命大事,就不需要管。再有几日,醉仙楼大会就要开,到时候真相大白,他们就知道了。”
韩业忍不住道:“难道就不能提前公布吗?”
“为什么要提前公布?谁知道中间还会有多少幺蛾子?西市被那些人垄断,对北平府不利,利用这次消息,让他们尽快把手里的铺子出清,无论卖给谁,都能让市场更加规整。”
韩业回过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