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兰跑到家里,看到邢一伟吊死在煤棚里,她哭晕过去。左红和梁春花都揣着手,在门前走来走去的,她俩像是来串门的客人,脸上没有一点悲痛,咬着耳根子唠着快乐的事情。
黄英扶着孙小兰。
“贾哥,你快点把邢场长放下来!”
他躲在门后。
“英子,我不敢……”
“那你赶快把岫蓉叫来!”
母亲赶到了,她从屋里搬来凳子,站在凳子上解着绳子扣。
“谁进来帮帮忙,扶住邢场长的身子。”
她喊了几声,左红和梁春花像是没有听到,她俩依然笑着唠嗑。
“岫蓉!你等会儿,我去叫大包!”
张大包两手抱住邢场长。
“张大哥!咱俩把邢场长抬到屋里去。”
母亲和张宏武把他抬进屋里,放在床上。孙小兰哭的起不来炕。
“小兰,邢场长的新衣服呢?他走也得穿上新衣服。”
“岫蓉,我没有给他买新衣服……”
她泣不成声地说。
母亲走到他身边,用手量了一下尺寸,她匆忙离开了。
文大头走进张荣的办公室。
“大头呀,我今天上午觉得心跳加速,坐不住站不住的,你给我号号脉吧。”
文老大给他号号脉说:
“张书记,你太紧张了,不是心脏病,不要想多了。”
他高兴了起来,自从邢一伟看到他和梁春花的那一幕,他的精神高度紧张,恐怕邢一伟说出他俩的事情来,更让他担心的是邢一伟向总场写匿名信,不但身败名裂,而且影响到他的前途,甚至会被撤职,他每天都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他天天坐在办公室里观察着邢一伟,想象着他在办公室里干什么?是不是在写匿名信?他忧郁地越来越厉害了,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向他汇报工作时,他总是先问,“邢场长在忙什么?”或者说,“邢场长没有下街吧?”久而久之,办公室里的人员摸准了他的心思,回答他说,“邢场长在办公室里睡大觉。”或者说,“邢场长没有去街里。”他会变得心情愉悦起来。邢一伟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他时时提防着他、观察着,他只要有一点的风吹草动,他就会整夜失眠,搞得他昼夜忧心如焚,生不如死。
“张书记,你不知道吧?”
“大头,什么事呀?”
“邢场长上吊了!……”
“什么?竟瞎胡说!他刚才还在我的办公室里。”
他摇着头,一脸的不相信。
“张书记!他从你的办公室里出去,回到家里就上吊了。”
他倏地站起身来,惊悚地问:
“大包,你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吊死?”
“张书记,他死得很惨,舌头耷拉下来,眼睛瞪得圆圆的。”
他确信了邢一伟的死亡,像是误诊的癌症病人听到了误诊的消息一样欣喜若狂。
“邢一伟上吊了,他为什么要上吊呢?”
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这回呀,没有谁知道我和梁春花的事了,太好了!太好了!春花,我一个月没有见到你了,今晚好好地看看你。邢一伟,谁叫你撞到了呢?胆小鬼!你吊死和我没有一点的关系,这回呀,我心安了,狠狠地收拾姚侗。”他高兴的忘乎所以。
“大头,我害怕死人,更害怕吊死的人。你去告诉姚场长,让他代我去吊唁邢场长吧。”
“张书记,你忘了,姚场长去街里开会了。”
“哦!你看看我!把这码事都忘了。大头呀,你代表我去吊唁吧,晚上,我这里还有一瓶茅台酒呢,咱俩喝了。”
文大头忽然觉得心酸,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泪崩了。
母亲给邢一伟做了一身新衣服,拿来了父亲没有穿过的新皮鞋和白布。
“岫蓉!你把衣服给他穿上,皮鞋是你给姚场长买的,他都不舍得穿,你拿回去吧。”
孙小兰夺走她手里的皮鞋。
“小兰,岫蓉不给一伟穿上,她心里会难受的。”
黄英从孙小兰手里接过鞋,递给母亲。
“英子,淑兰,你俩陪着小兰进屋吧!”
孙大头面对院里的人说:
“明天早上邢场长出殡,谁留下来给他守灵?”
渔工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王铁柱能守灵,还有谁?”
“王工长下街去了。”
一个渔工说道。
“文大夫,你别说了!我给他守灵!”
母亲给邢一伟穿上皮鞋,穿上衣服,把他的头发和脸都洗干净后,梳着他的头发说道。
文大头安排完毕,他和母亲走进里屋。
“小兰呀,你节哀吧。邢场长的事情都安排完了,姚场长没在家,张书记不让动用公家的木材做棺材,岫蓉拿来了白布,把他裹起来埋葬吧。”
孙小兰嚎啕大哭起来。
“一伟呀,你为渔场工作了十几年,死后连口棺材都没有混上,几尺白布就把你埋葬了!……”
她撕心裂肺地哭喊声,在场的人们听到了禁不住潸然泪下。
“一口棺材能值几个钱?太不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