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包,岫蓉给咱们蒸馍头吃,她和姚工长在家里啃窝窝头,我没有碰到过这么好的人。张大包,岫蓉和淑兰两家穷得叮当响,家里没有一件家具,你去找许场长,把分场里的木材批给她们两家点,让于洪德给他们两家做几件像样的家具。”
张宏武喝完酒在炕上歪躺着,没有吭声。
“张大包!你死了!你没有听到老娘说话?”
黄英一声喊叫,吓得张宏武一骨碌爬起来。
“英子,这事还用你说吗?我早就跟许场长说了;他同意。”
张宏武说完又躺下睡觉。
“张大包,你起来,今天上午网打得快,下午没事,咱们和于洪德一起去找许场长,怕他过几天变卦了。”
“英子,我睡会觉不行吗,再等会。”
“张大包!不行,你快起来。”
下午不打网,黄英穿上高跟鞋,走出家门;张宏武塔拉着鞋,懒洋洋地跟在她的后面。
他俩走进宋玉珠家,看到于洪德扎着围裙正在外屋地洗碗。
“张大包!你和姐夫学学,人家不喝酒、不吸烟,在家里不是做饭就是干活;张大包!你看到了吗?”
“英子,你少说宏武两句吧。洪德头一次干活就让你看到了。”
“玉珠,你别护着张大包!你家来客人的时候你做饭,平时都是姐夫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当谁不知道!”
于洪德刷碗,微笑。
“英子,什么事都瞒不住你;你说的对,你说的对。”
宋玉珠满脸笑容,两手抱住黄英的肩膀,把她让到座椅上。
“玉珠,有个好消息告诉你,许场长同意给岫蓉和淑兰两家批点木材,让姐夫给她俩家做几件家具。”
于洪德咯噔一声把一摞碗放在厨子里,转过身子说:
“真的呀!正好我在家闲着没事干。”
这是于洪德到分场之后,说得最多的几句话。
“我前几天和许场长说了。”
张宏武鼻音重地说:
“宏武呀,这天大的好事你怎么不早说呢?”
宋玉珠走到里屋穿上紫红色的外套,照着镜子梳头发,又在脸上搽上雪花膏,轻轻地甩甩头发,满身香气。
“英子,走啊,咱们找许场长扛木材去!”
“玉珠,你咋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呢!”
黄英笑着挽住玉珠的胳膊,两人说笑着走出家门。黄英听到身后的踢哩秃噜的响声,转身看到张宏武塔拉着鞋。
“张大包,我和你说过多次了!出门要穿上鞋,不要拖拉!”
张宏武停住脚,慌忙穿上鞋。又擤了擤鼻子。
“玉珠,张大包这邋遢样,你埋怨我去街里没有给他买双皮鞋,你瞅瞅,他配吗?他穿上皮鞋跟我家老母猪穿上皮鞋有什么两样?我的苍天!他不是遭踏皮鞋吗?”
“英子,你别埋汰宏武了!人家天天晚上给你洗脚,你知足吧。”
“他给我洗脚,谁稀罕呀!”
张宏武冷不丁地冒出了几句话:
“吴邪打旱獭子去了,晚上吃旱獭肉、喝酒。”
“这个豆杵子!他就会领着喝酒,不干正经事!”
宋玉珠说道。
许场长打开库房门,于洪德进去拣木料,把拣完的木料摞在库房外。
“黄英、宋玉珠,我领教了你俩能干活,我服了!这点木料不用大包和洪德扛,你俩扛回家吧。”
许场长看着宋玉珠穿的紫红外衣和黄英穿的碎花布外衣说:
“许场长,干活是小菜一碟!你看我和英子穿着漂亮的衣服了,你刺激我俩呀?”
“就是呀,许场长!你把我俩当成了傻老娘们啦?你佩服我俩,你帮忙把木料扛回家去呀?你五大三粗的,浑身上下长得都是宣肉,连根棍子都拿不起来。”
“黄英,我连根棍子都拿不起来,你太小瞧我了;我干起活,张大包三个人都赶不上我。”
“许场长!你别吹牛皮了,要不说草原上今年死的牛多,都是你给吹死的。”
许场长被她俩说得满脸通红,下不去台阶。
“张大包!给我往肩上摞木板,让你老婆看看,谁能干?”
许场长扛着一摞木板轻松地走了;他轻松的好像肩上没扛东西。
“许场长真能干呀?”
宋玉珠说道。
“许场长能干?你这话说的,他就是打鱼的出身,冬天往汽车上装鱼,五六个小伙子都赶不上他一个人。”
“我的妈呀!我还以为他只会当官。”
宋玉珠咋咋舌。黄英看了看许场长的身影;她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洪双喜的身影,他长得和许场长一样高、一样胖乎乎的脸,尤其是许场长的双眼皮和两个大眼睛和洪双喜简直是一模一样。我怎么早没发现呢?为什么会在十几年后的今天才发现呢?她那颗早已死去的心突然复活了,怦怦跳动,一点点地激活了她脑海里的画面。洪双喜张着大眼睛看着她,仿佛是许场长刚刚走过去的瞬间。她现在已经开始渴望见到许场长,看到许场长的脸庞她有如看到了洪双喜的脸庞:那忧伤的眼神、那刻骨铭心的爱情在她的心里完全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