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公公静静看了妖舟两眼,然后将视线从妖舟的脸上挪开,转跳远方,淡淡道:“手上太多血,渗到了肌肤里,洗不掉的。知道了太多,想要全身而退,更是不可能。”
后面这句话,才是重点。
妖舟劝道:“公公你真是一个实在人。若是我,逮到办差的功夫,就假死脱身,逃之夭夭,隐姓埋名大快活。哪里还会来个正式告别?”
庄公公说:“就像两年前?”
妖舟回道:“不像。两年前,我是心死,不在乎任何后果。而今有了盼头,我开始在意后果,于是谋划出一个好的未来,便是我要做的。”
庄公公却道:“依我看,你现在不像在谋划好的未来……”
妖舟:“哦?”
庄公公继续道:“更像是在找死。”
妖舟:“……”好好儿说话不行吗?
庄公公说:“你可知,什么叫后宫之主?每一个上位者,都要脚踩尸骨皑皑。就如同,皇上眼中,许多朝臣必须杀,却也有不能杀的理由。”
妖舟装傻:“公公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还能反了天去?我现在就是混吃等死的状态,没事儿研究研究怎么多赚些银子,好养老傍身。”
庄公公站定,垂眸看着妖舟,眸光清透,令人羞于说话。可惜,妖舟有着千年道行,眼神坦诚地回望着庄公公,看不出异样。
庄公公收回目光,说:“二十万两给出去,你当真不心疼?”
妖舟回道:“又不是第一次,心疼还能怎的?”
庄公公没说话,妖舟却心里咯噔一下!她刚才说了什么?又不是第一次?确实,对于她而言,确实不是第一次筹集善款救灾,但对于叶泛舟而言,却是实打实的第一次。
妖舟希望,庄公公只是随耳听听,并未往心里去,她立刻开口引领话题往其它方向驶去:“反正这银子,给得是老百姓,我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心中坦荡得很。对了,公公,你打算捐多少啊?”
庄公公坦然回道:“五十两。”
妖舟问:“
。敢不敢大方点儿?”
庄公公回道:“这是我一年的俸禄。”
妖舟好生无语,笑着问:“平时,就没谁打点公公、孝敬公公?”
庄公公回道:“曾有过。后来无。”
妖舟问:“为何?这中间发生了何事?”
庄公公看了妖舟一眼,这才回道:“我拧段了那人一只手。”
妖舟默默竖起大拇指:“公公在两袖清风这条路上,真是走出了别树一帜的风格。”
庄公公用眼位扫了妖舟一眼,说:“那人是宫里的大太监,却玩弄死了两名婢女。”
妖舟微微蹙眉:“拧都拧了,怎么不好事成双?”
庄公公回道:“他的事闹开后,是我亲自将他车裂。”
妖舟笑道:“公公呀,你说,这茶叶我送给你,算不算贿赂?”
庄公公伸手取过茶叶,回道:“算。”
妖舟立刻伸手去夺茶叶,却被庄公公闪躲开;妖舟再抓,公公再躲。妖舟突然一把攥住了庄公公的腰带。庄公公微愣,说了声:“放开。”
妖舟松开手,也觉得有些尴尬。
二人无言,又走了一会儿,从集市里走出,周围的三五人群逐渐消失不见,最后只剩下两个人的背影,却不令人觉得孤单。
夕阳西斜,两个人的影子在身前越拉越长,看起来有些亲密。
庄公公突兀地开口道:“把你的心思收一收,别再盯着太子。有些人,你动弹不得。”
一听这话,妖舟就觉得十分气恼,忍不住怼了一句:“你知道,他都做了什么吗?!”
庄公公看了妖舟一眼。
妖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缓了缓情绪,解释道:“我是想问公公,你可知,他都做了什么?”
庄公公又看了妖舟一眼。
妖舟来了脾气,直接怼道:“你看我一眼又一眼,怎的了?看出什么了?好,我承认,我就是看他不爽!动不动就称我是个妙儿,还他娘的坑老娘银子!二十万两啊!他那上嘴唇下嘴唇一碰,怎就那么金贵?他当他自己是金蟾呢?不过是一只臭蛤蟆,
。还总想吃天鹅肉!我草!”
庄公公看着妖舟发飙,这种感觉十分新奇,因为……从来没有人对他发飙过。那些身份地位不如他的人,哪怕再不喜,也会隐忍不发;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即便怒发冲冠也会为此应有的体面,不会像妖舟这般絮絮叨叨地骂着,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有些,可爱。
庄公公知道这个话题十分严肃,但他还是转开头,笑出了声。
妖舟有些气恼,用食指去戳庄公公的肩膀:“喂!你怎么还笑?!”
庄公公好不容易收了笑,回头看妖舟,回道:“随便笑笑。”
妖舟不满地说:“随便笑,不行,犯规,罚款!”伸出手,和庄公公要银子。
庄公公说:“刚才,你有一件事说对了。”
妖舟问:“何事?”
庄公公回道:“在两袖清风这条路上,我走出了别树一帜的风格。”
就是压根没银子呗?
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