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轻飘飘的声音似有千斤重,巨石一般压在场内所有尚有人性的人心里。
空气凝固几秒,随后低低的啜泣声响起。
站在各个号码牌后的七八个女人几乎全都落下泪来。
她们运气好,觉醒了异能,从没有去过那可怕的二楼。但她们都知道那个二楼是什么样的所在,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她们每天是活在什么样的压抑和恐惧之中。
她们明知吞食晶核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依然会偷偷吞食,只为尽快升级异能,好保全自身。
此时亲眼看到那些被锁在二楼中的女人,她们心中五味杂陈,那复杂的情绪不知是庆幸还是怜悯,亦或是劫后余生的激动。总之她们的哭泣声音越来越大,逐渐充斥整个大厅,听得人揪心。
在这片哭泣声中,那个求死的女孩开始有些无措起来。
她麻木凄然的神情中多了一丝慌乱,似乎为自己引发的这一场‘伤心’而感到茫然困惑。
明明......明明受到伤害的人是她啊......她都没有哭,她身边的这些人也没有哭。那些从未进入过二楼的姐姐们是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呢?
她想不明白,但她又觉得自己似乎也不必想明白。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抬起头与秦妙对视,语气认真又诚恳:“姐姐,你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可是荣达已经死了啊。”楚轩轩说道。
那女孩麻木的点头,没有出声回应。
她听到了,她们这些人都听到了。
———诸位,你们的上一任基地长,荣达,已经被我杀了。
———从今日起,流民基地不复存在,规矩全改。有人有意见么?
那两句话穿透楼板,无比清晰地落入她们耳中,就像是轰然敲响的鼓点、奋力奏响的唢呐,在她们心中奏起一曲大喜大悲。喜的是终于解脱了,悲的是终于能解脱。
可那又如何呢?
在这种地狱般的末世之下,她们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在强者面前,她们羸弱如蚁、轻若浮毛,连她们的苦难也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她们的人生已经烂掉了。在这个糟糕的世道,等待着她们的命运也无非是从这个基地被卖到另一个基地而已。
在最初听到荣达的死讯时,她们中有大半在喜极而泣。
可等到刘伯杨打开那扇将她们锁住的门,她们才猛然意识到,她们的人生早已经毁了,被锁住的也并不只是门。
踏出那扇门,耻辱和痛苦会永远跟随着她们,无法挣脱,无法甩开,亦无法逃避。
于是她终于认命:‘是的,这就是我的命,虽然苦到无法承受,可这就是我的命。’
压抑的安静之下,一道轻柔至极的声音忽而落入众人耳中:“你有做过什么恶事吗?”
这是再平常不过的问题,就像她刚刚向其他人询问的那样,像是一个无情的HR在走某个特定的‘考察人品’面试流程。
被问到的女孩却是一愣。
没有......她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她是个平凡又胆小的人,安安稳稳的长大,安安稳稳的读书,安安稳稳考上大学。
她没有偷过东西,没有虐待过小动物,没有伤害过别人......甚至都没有抄过同学的作业。
过剩的道德感时常令她感到煎熬。可从小就看的那些王子与灰姑娘的电视剧又使她在潜意识中认为:善良是一个人通往幸福的阶梯。
她会将路边的垃圾捡起来扔进垃圾桶,会在路人向她问路时耐心指路,会在公交车上给孕妇让座位。
她小心翼翼的向这个世界提供着自己微不足道的善良,企图以此换取一些同样微小的善意和幸运。
可是......
可是......
她颤抖着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那些未能宣之于口的话语都在齿间碾碎,化成喉咙中的一声呜咽。
她终于痛哭流涕,悲恸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厅。
那是压抑许久的嘶吼,那是自心底里发出的不甘。
渐渐的,自二楼下来的所有女人都掩面痛哭起来。
她们已经明白秦妙在问的是什么了。
———为什么轻生呢?该死的是那些恶人。
明明那么艰难的时候都熬过来了,如果现在去死,岂不是白白受了那么多的苦?
她努力行善积德活到如今的年纪,难道是为了去死的吗?
或许是忽然想通了什么,又或许是嚎啕大哭令压抑的情绪得到疏解,那女孩像下定了某种决心,狠狠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水,一双通红的眼睛直直看着秦妙,久久不语。
秦妙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没有怜悯,也没有鄙夷,她一视同仁,与对待那些异能者时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差异。
“跟我走,能活命。不能保证衣食无忧,但起码有尊严。我的地盘以劳动获取报酬,不会有任何人询问你的过去。”
看着女人们意动的神情,秦妙补充:“当然,我的地盘不是什么人都收的,你们自行站队吧。”
刘伯杨很有眼色的上前,简单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