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人。
家境普通、长相普通、学习成绩普通。
就连名字都那么普通。
“李伟”,这个名字在这个几万人小镇上就有二百八十五个重名者。
而在整个华夏国,甚至有七万五千一百四十八个重名者。
就是这样一个混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如此普通的我,本可以平平淡淡做好这个世界的npc,旁观那些主角们的‘校园风云’、‘青春疼痛’、‘虐恋情深’......
可惜,这世界上除了平平无奇的npc之外,可能还需要一些坎坷悲催的npc。
于是,上天‘大发慈悲’,赐予我一处‘不普通’。
也算不上是什么独特的东西,说到底不过是胳膊上一块弯钩型的胎记。
那胎记颜色鲜红,像极了一轮血色的月亮。
我很喜欢它,因为它是独属于我的。
不像是哥哥穿小了的旧衣服、姐姐用过的旧书本、爸爸吃剩下的半碗饭......
这轮‘血月’是我一个人的,我不需要将它与任何人共享。或者说,即便我不将它与任何人共享,也不会有人骂我“没良心”、“白眼狼”。
我就这样怀揣着‘与众不同’的幻想,一日复一日宽慰着自己:“李伟,在这世上,有真正属于你的东西呢!”
直到9岁那年,我兴冲冲的撸起已经卷了毛边的袖子,献宝似的将‘血月’展示给我最好的朋友。
妈妈告诉我,有好的东西要懂得分享。
可妈妈没有告诉我的是:人们排斥异类,儿童尤甚。
所以在那天之后,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羡慕’目光,没有得到赞同和认可,反而开始被同龄的孩子们孤立。
起初他们只是不理我、不和我玩、不跟我说话。
后来愈演愈烈,他们开始躲着我,甚至,欺负我。
我好像成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人,镇上的孩子从避我如瘟神,到人人喊打,仅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而已。
我本就破旧的衣裳被泼上墨水,卷了边的书籍被撕粉碎,我的书包被划烂,我的课桌被涂画,清晨的黑板上写着让我去死。
“他是魔鬼的孩子!”“他是不祥的人!”“靠近他就会变得不幸!”
我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错,我也知道这些都是谣言,可我无可奈何。
书本上总说‘谣言止于智者’,可我们只是一群孩子,孩子怎么可能是‘智者’?
我曾经尝试过向大人们求助,可这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
老师说:“小伟的性格确实太不合群了,你应该尝试着融入到其他小朋友当中去呀。”
妈妈说:“幺儿要晓得,一个巴掌拍不响滴嘛,别人咋个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呦?从自己身上找一找原因噻。”
爸爸说:“崽,我们都很忙,你已经给家里添了很多麻烦,那些坏了的衣服和书包都要买新的,家里已经供不起你了晓得不啦?你啥时候能懂事些,好让家里省点心哦。”
就连家里读书最多的姐姐也说:“弟,你要试试多多帮助别人,别人就会对你改观了。”
是这样吗?
在他们眼里,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我到底错在哪里呢?虽然我很喜欢我的“血月”,可是它又不是我自己变出来的。
它是母亲生我的时候就带着的,它是寄宿在我身上的月亮的影子。
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里,我以为自己永远都想不通了。可奇怪的是,就在某一天,当教学楼上的一盆冷水从我头顶浇下来的时候,我忽然又想通了。
其实.....我是错在不该把它当成是我的东西去与人炫耀.....对吧?
是我太贪心了,什么与众不同?什么独一无二,我根本就不配拥有真正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所以我受到了惩罚。
我明白了,这是我的问题。
姐姐说得对,我需要赎罪,我需要努力去帮助别人。
从那天起,我一直都在找机会帮助别人,起初大家都很害怕,久而久之,他们就以为我疯了。
更加猛烈的欺辱接踵而至,我无力招架,终于退了学。
我早早就开始帮家里种地、做家务,我想好了,等我18岁,就去隔壁镇子打工,或者去村里当学徒,学一门手艺。
我就这样盼啊盼,终于盼到了18岁。
那天,镇子里名气最响的刘伯喝了我敬的师傅茶,同意收我为徒。
他说:“这娃儿心性好,能吃苦。”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像是日复一日的帮助他人,终于在无数怀疑中,得到了一次肯定。
我无比激动,觉得终于可以走出那片阴霾。
那天,是我重见曙光的一天,可......也是我彻底绝望的一天。
原本我在家里住完这最后一晚,第二天就该去师傅家学工的。
就在这一晚,哀嚎遍野、火光冲天。
人们奔逃尖叫,院子里鸡飞狗跳,嘶吼声、犬吠声、哭嚎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人间炼狱。
我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游走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