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着大旗去追那道黑点。
他不是第一个离开这片战场
的。
同样不是最后一个。
因为身后还有无数士兵紧随他的脚步。
或许他们还没有想通战斗的原由,却觉得乌主离去,自己继续留在这里,实在是件很没有意义的事情。
而且很没意思。
因为会死人。
————
既见乌军军心已乱,龙主敏锐地把握战机,大呼传令,乘势冲杀。
乌军士兵败如山倾,抛旗投枪,溃不成军。
然而这场看似声势浩大的追杀并未持续太久,便被迫停了下来。
龙军在这一战中,死伤惨重,剩余战力不足,难以形成有效的冲击,若是继而深入,很可能反被截杀。
龙主下令收兵,退出战场。
这场部落之战从辰时开始,几近酉时方才结束,已可算是漠北平原上近五年来最惨烈的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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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争过后的时间里,总是沉默。
却也难以沉默。
铁中棠看着满地狼藉,看着伤兵相互搀扶坐下,医师在其间忙碌不堪,怔忡说道:“想不到就这么结束了。”
龙主叹息一声,摇头说道:“或许这才是开始,他们只是走了而已。”
铁中棠说道:“既然他们走了,我们为什么不追的再远些?”
龙主抬臂指向满地的伤兵,落在他腹间的伤口,说道:“怎么追?”
铁中棠无言,突然闷声说道:“时机对了,却也错了,如此这般,真是好不甘心。”
龙主脸上有些说不出的黯然,沉声说道:“我们没办法取得更多,因为付出的代价已经足够昂贵,龙军能够借此保存三成以上的力量,已是眼
下最好的结果了。”
铁中棠觉得这句话似乎才听过不久,突然想起来,少主在截下邬扎罕两枝箭的时候,曾说过这个问题。
他咬牙说道:“力量是保住了,可少主怎么办,我们不追,他便会被追上。”
龙主看着他说道:“我们若是追了,他出现在这战场的意义又是什么?”
铁中棠皱眉,认真说道:“但少主会死。”
龙主摇头,认真说道:“不会。”
铁中棠问道:“为什么?”
“他离开的时候,对我说过一句话。”
“是什么?”
“我会活着。”
铁中棠的目光有些变化:“可您应该知道,在战场上——没有谁能一定活着。”
“他既这样说了,我便只能坐在这里。”
铁中棠说道:“您真的就这么相信他?”
龙主看着他,没再言语。
铁中棠沉默,突然笑了出来。
这个问题的答案,龙主早已经对他说过。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发现落雪已经停了,落日快要消失在视线之中,四下变得有些沉寂。
一只流着血的黑雁突从头顶飞过,身形摇晃着,似乎随时都会坠落下来。
铁中棠皱眉道:“冬日苦寒,这雁是没来得及南迁吗?”
龙主看着那只黑雁,平静说道:“熬得过最冰冷的冬天,才会历经温暖如春,此时或许黑暗,但光明总会到来。”
铁中棠说道:“就像少主?”
“遇上他之前,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却能看出一件事。”
龙主想了想,认真说道:“他好辛苦才活下来,便不会轻易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