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阁之内,这一场堪比天人之战的璀璨一战,打的无声无息,然而却是南海天启年轻一辈最顶尖的高手与这老一辈高手的传承之战,其中无关死亡,只有问道。
洛天僧人心中不解大道为何,想要自我斩断三千烦恼丝感悟,然而前无古人后无来人,便入这道门解惑,然而道门之道理他却不认同,所以便大打出手。
然而最后一刻,这老人似乎心有所感,不知为何,悟了却也未悟,懂了似也没懂。
新雪已停狂风陡地拔地而起,一道琴音从半空兜头罩下,似从界外涌来。余晖间沉浮,不沾生气,狂风内起舞,不惹尘埃,一分之间遂化无数,便有无数声线从长空旋而又旋,直上青霄,复又归一聚合,自此处翻滚于彼侧,密集若雪絮。于是,霞光阁外便尽是这琴音。
琴势愈急,气吞山河,而内中更有阵阵龙吟之声。
老僧低头看地,再仰头看外方天空,眼中闪过一抹惊色,唱了一声佛号后,收回手印。
身后金身缓缓褪去,琴音渐息,龙吟之声乍止。
黑衣老僧叹息一声,扯掉身上袈裟,随手丢在一旁,喃喃道:“山上有条龙,先手一百零八式登峰造极;有只凤琴,可奏八极,最擅蓄势中盘搏杀;还有你这个白衣,收官的本领无出其右,姚千修下得一盘大棋啊,果然不曾负了他那国手之名,看来我却有不如,那半招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
白衣人掩住唇艰难咳了一声,轻声道:“前辈严重了,今日我师兄妹三人各自祭出最强手都未能在大师手下讨得便宜,大师半路出家,可这
佛门功力亦远在我等之上,若是用出道门玄术,那等杀人手段连家师都要退避三尺,在下恐连一息都坚守不住。”
洛天僧人对他掌心中殷红血渍视而不见,突然狐疑道:“那陈小子既是姚千修所选之人,他为何眼下上不得山,老夫之前使些手段,虽有从中作梗的嫌疑,但更想知道你师父那老匹夫的局究竟布到了何种地步,只是现在,倒让我越来越看不透了。”
这老人在一刻前辨识出陈白帝体内经脉玄异处时,便料到那孩子入南海所为的即是天启第四峰,至于“观书百日自有机缘”这等言语,想来一是指点他南下的老匹夫存心磨砺,二则便是山上人推波助澜的缘故,他便偏反其道而行,点破那少年登山,料定以后者眼下境界虽是微末,但入天机、流云、落绝三峰倒不无可能。事实上正是如此,道尊之门大开已成既定之实,那孩子只要有心迈进去自可一步登天,只是若如此,隐峰便要擦肩而过,而他便可藉以这粒棋子破了那老家伙的局。只是——
白衣人深吸了口气,微笑道:“时机尚未到,他须得入世走一遭,既然日后会成为我的小师弟,作师兄的,总要替他铺一条路来。”
老僧看了一眼视线那头的白衣人,面露悲戚,“天启第四峰藏龙卧虎,可惜了——”
白衣人摇摇头,对老僧郑重揖了一礼,“今日多谢前辈所赠的一场造化。”
洛天僧人未曾理会,从袖中摸出一只纯净玉瓶,冷声道:“这瓶中有三枚回还丹,你九日且服一粒,以玄门道术运转老夫为你灌输的佛门气
息,不出半年,体内隐伤便可尽除。如今与你师父赌约之期将至,二十年里,老夫曾雕降龙木为鸱吻,引大溱陵墓九成龙气嫁接到那位小六爷手里,剩余一分依照你的意思,散至龙眼儿原,而后又使些手段送你天启门下弟子一场机缘,今日再为你修复心脉重创,我洛天隐宗自认再不欠你天启什么,从此你我间再无瓜葛,老夫不日也要下山去了。”
白衣人轻轻点头,但始终没有接过那只玉瓶。
洛天僧人心有所感,蹙眉道:“怎么,事到临头还要为那个‘不曾过门’的小师弟铺路?”
白衣人点头道:“想来大师也看得出,他体内经脉异常,‘二十三路回流通窍’说是机缘,实则也是恶果,师父当日让他上山,未尝没有让大师从旁协助的意思。”
洛天僧人不置可否,犹豫片刻后才缓缓点头。
白衣人展颜一笑,解下系挂在腰间的翠绿葫芦,轻轻抛过去,笑道:“逍遥今时今日下不得山,大师日后若是见过家师,这一壶酒还请劳烦一道带过去。”
洛天僧人嗤笑道:“老夫生性嗜酒,你就不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老僧人用词自污,却偏偏又仿佛自己觉察不到,白衣年轻人没有笑,反而郑重说道:“这壶酒大师若能喝上一口,隐峰上下深感大恩。”
洛天僧人脸色变了变,摇头道:“你们隐峰那点天下兴亡的破事,老夫不是匹夫,做不来的,还是老老实实当我的孤魂野鬼去吧,不过李小子,你可当真愧对了你那个名字。”
白衣年轻人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这世间人
修行多半修的是顺心意,求天下之大,无一处不可去得,却偏偏有些人,如他李逍遥般,画地为牢,自困方寸之地,何苦来哉?
李逍遥,这一生又何曾逍遥过。
“年少时血气方刚,以为世间最大的幸事不过一头驴、一壶酒、三尺竹剑,这世上便无处不可去得。后来却才发现,早在我出现时,这六域便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