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死死咬着牙,用手遮挡半面,气息急促且错落,眼泪一对一对的潸然而下。
周围的空气凝结,卫生间传来水龙头年久失修的滴水声,一滴一滴砸在他的耳畔,隆隆作响。
窗台的吊兰舒展着幸福的枝叶,在他看来,却毫无生机。
“为什么不要我……”
这句话他隐忍了18年,从他出生起,许晓雅出了月子转岗调到邻市起,就成了他心底最致命的顽疾,像一种不致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侵蚀自己的慢毒,总会在他放下警惕时,伺机而动。
母子二人的独处,显得格外拘谨,许怀也一改往日横冲直撞的急躁劲儿。
而是能耐心的听许晓雅讲一些琐碎的事。
他以为自己不会全部听信,始终认为,许晓雅不要自己的原因很龌龊,认为她是个虚伪的人。
但多亏了昨晚和许君山谈心,和许念有意无意的灌输。
让他能用平常心看待许晓雅,这个曾出现在他生命里,给了他躯体,又狠心抛弃他的人。
许晓雅到底也没正面回答许怀的问题。
直到许怀问起许念的身世,她才敢松了几分口。
“许念,是哪来的……许君山说是你领养的……”
许晓雅并不想牵扯许念搅和进来,但窗户纸就那么薄,一捅就碎了。两个孩子都是她的心头肉,一个亲生,一个亲自养大。
怎么能一碗水端平,又不互相伤害呢。
许晓雅心思重,想得颇多,总想顾及这个,又拢着点那个。
但她这些难言之隐在许怀看来,不过是为了掩盖什么的借口,可事实并没有他想象的复杂。
俩人都是这样别扭的性子,许怀说着说着便要急:
“许念就那么好?好到你离婚弃子也要养他??”
许怀内心也不想牵扯许念,毕竟这个人在他心里的分量,目前重到可以盖过所有人,他甚至不需要顾及许晓雅和许君山,那是上一辈人的恩怨。
许念不行,他不想因为自己和许晓雅的事,让许念牵扯甚深,误伤到他。
他如何不知道许念的好,恐怕比许晓雅知道的更多。
但这并不影响他对许念的感情,一码归一码,他只想从许晓雅这儿,得一个答案。
许晓雅有些慌乱了,她不知道怎么和许怀解释才合适。
事情来的太突然,两次见面她都没有准备。
这一切都不在她的计划内。
“小怀,你相信妈妈,确实有不得已的理由,妈妈也不想离开你的,但是许念没有爸爸妈妈,我必须代替他妈妈把他好好养大……”
“许晓雅你是救世主吗?谁没有爸妈的人你都要养大?那我呢?”
许怀的语气上扬,生起气来,连许君山都要让三分,更何况一天都没有养过他的许晓雅,两个人又属于硬碰硬,这样跟许晓雅说话,即便她再温柔再心怀愧疚,也会被突然气急的许怀激一个措手不及。
“你有爸爸有奶奶,能长成现在这样,妈妈看着很高兴,但许念什么都没有,我不养他他就只能去福利院孤独的长大!”
许怀听到奶奶两个字,终于克制不住愤怒。
“少他妈跟我提他俩,你知道我是怎么长大的么!?许君山没告诉你?没告诉你我奶每天都想把我扔了!?把我锁在门外,大冬天里,不给我对的家门钥匙,让我天天吃路边摊,半夜饿了啃冻馒头???这些你都不知道??!你怎么敢提的!!就他妈因为你不要我!我挨饿受冻,整个童年里暗无天日!你高兴?你凭什么高兴,高兴我没死了?我死了你就没负担了是么?就能潇潇洒洒做你想做的事了!!!”
如果身边有什么能摔的东西,此刻地上一定是一片狼籍。
许怀积压了数年的怨气,无从化解,他以为自己已经吞咽的很好,不会再来跟许晓雅翻旧账。
可是真正走到这一步时,还是满心的委屈想要说给妈妈听,让她知道,没有她的生活有多糟烂。
别人都有妈妈疼爱保护,他没有,他多想要啊,于是语气就像蓄势待发的喀秋莎,发射的时候,都带着鬼泣般的嚎叫。
只是他的方法拙劣,说着说着,就给自己气够呛。
“我不知道!小怀!妈妈真的都不知道啊!……”许晓雅被他呛的眼泪倒流,卡在喉咙处上不去下不来。
“许君山一直跟我说你和他在国外生活,你十岁那年我也以为你和许君山是回国度暑假,如果我知道,我那次就一定会把你带走!小怀!对不起!妈妈太蠢了,什么都不知道!被许君山耍的团团转……”
许晓雅的哭声,甚至掩盖了她的语调,掩面而泣瘫倒在沙发上。
可许怀心软,他知道这一切可能仅仅是个误会,只不过这个误会,足足缠绕了十几年,许君山的有意为之,许晓雅的不主动不作为,成就了今日的悲剧。
也成就了今日的许怀。
他低眸看着坐下来哭泣的许晓雅,心口的痛感加剧,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又被自己搞砸了……
不该跟许晓雅说这些吗?她不该知道知道么?!
他伸手想去触摸许晓雅的头顶,手停在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