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钟实一路都在给他妈打电话报备,显然他妈是不同意他放学不回家出去浪。
直到电话那头传来了许怀的声音,他妈的声线才柔软下来。
许怀:“阿姨,我是许怀,今晚钟实在我家写作业,快考试了我俩对对题,写完就让他回去,您放心,我爸在家,晚了我爸开车把他送回去。”
钟实他妈:“小怀呀,去你那儿阿姨就放心了,别让钟实摇哪乱跑,写完作业就回。”
许怀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钟实,并比了个ok的手势。
钟实坐在副驾,二位许大仙坐在后排,各自望着窗外,中间空了大半个人的位置。
许念本能地,不想把自己交代给任何人。
可是雪落在他眼前的那一刻,本能变得不自制。
他心里当时乐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路灯里掺杂着小雪,垂沐在他身上的时候,好像驱散了他周身包裹着的死气沉沉,得到了治愈。
直到与许怀四目相对,那眼神里充满着溺爱,他又一次感觉到自己在许怀面前,像只小狗,哪怕他从不耍乖,从不摇尾巴,却总能在某一刻,给他庇佑。
即使更多时候,对许怀只有厌烦。
怎么会有如此割裂的人格?
许怀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人,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也是,一个像没长大的孩子,另一个温柔又可靠。
明明都是他,却截然不同。
有意思……许念想。
二许像各有心事,朝两个方向撇着头,直到进家门,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许怀揣踱着,自己刚才看许念,为啥那样出神。
好看的人他见多了……
他有点不敢想,在自己手臂上狠狠掐了一下。
……
许君山听到密码锁开锁的声音,从沙发上起身,小碎步地过去迎接。
然后接二连三地看见另外两个头探进来。
钟老实看见许怀他爸,格外亲热,换了鞋,就扑到许君山怀里,来了个熊抱,给许念看得楞在一边不敢动,这举动,对社恐满级份子来说,足够自杀百十来次。
钟老实在许君山面前撒着娇。“许叔,您可回来了,我老久没见您,都想您了!”
许怀从腻腻乎乎寒暄的俩人身边路过,鸡皮疙瘩丢了一地。
“还得是我们钟实,嘴多甜,瞅瞅许怀像个木头似的,越大越不好玩。”
而被这一幕尬在门口的许念,脚下的鸡皮疙瘩早就堆成小山。
许君上注意到这个面生的少年,主动过去握手。
许君山是商人,那套商人惯用的礼仪和语调,早就刻进他的骨髓。
“这位是?”他看看钟实和正往房间走的许怀,想听一个引荐。
就听许怀在他爸身后,不紧不慢地说:“同——学。”
许君山:“以前没见过,头一次来家里哈。”
许念紧张地鞠了个九十度大弯躬,拖沓着拖鞋,一路小跑着贴在许怀身后。
许君山被逗笑了,“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白白净净的,招人喜欢。”
钟老实一把挎上许君山的胳膊:“还有我招你喜欢吗?新来的同学,认生,过会儿熟了就好了。”
说着一路挽着他许叔,走进厨房。
“我得看许叔做啥好吃的了,我帮您打下手。”
这俩人更像久别重逢的父子,在厨房里那叫一个热闹。
有钟实的地方,必然热闹。
许怀没提前通知他爸家里要来俩同学,他爸准备的两人晚餐大概是不够吃,就叫孩子们,洗了手,先看会电视,等他再多炒两个菜。
饭桌上,许君山热情又和蔼的模样,使许念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
他没有父亲。
也没真正见过别人的父亲,生活中是什么样子。
他关于父亲全部的幻想,皆来自书籍。
许念在转来东北前,几乎没有同龄的朋友,唯一能算得上亦师亦友的,是他舞蹈学校的男老师。
大多数小孩,不喜欢和小哑巴一样的许念玩,既不爱笑,也不活泼。
总是一个人,闷闷的。
他很小的时候,在小区花园里晒太阳,花园里全是他熟悉的小朋友,可就是从来没人主动跟他玩。
他说,他不爱玩。
一个人,要么在秋千上,要么在石墩上,看着别人玩。
他妈妈曾经试图打开他的心,去看过儿童心理医生。
他不自闭,也不自卑,就是心思多,想得多,他的状态让他觉得安全,他感兴趣的都能自我消化。
他精神富足,什么都不缺。
唯独缺个父亲,一个单靠想象也无法代替的父亲,他需要这样一个榜样。
所以,他一直要强,做着自己的榜样。
他不是没问过母亲,关于他父亲的事,那是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小到哭鼻子都不需要遮掩。
他看见幼儿园的小朋友,放学被爸爸接走时,骑在爸爸的肩头,他问他母亲:我为什么没有爸爸?他母亲就会把他抱得更紧,说:念念也有爸爸,只是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回不来了。
小许念又问:爸爸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