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夫子举着叆叇环视一圈,看到了许多质疑的神色。
他笑了笑:“既然你们不服,就传阅他的卷子。”
这种打击都受不了,将来怎么上科考场?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世上总有人比你强。
晏珣的卷子被传下来,第一个就落到杨仲泽手里。
入目是一份整洁干净的卷子,每一个字都写得不急不躁、可圈可点,和他所想的学渣卷不一样。
……晏珣能靠书画吃饭,一手字是见得人的。
但光凭字就能得第一?杨仲泽还是不服。
待我再挑一挑刺!
他从头到尾看过去……帖经墨义有标准答案,晏珣答得全对。
这一部分,凭实力考入汪氏族学的都不会太差。
那就看最后一道大题,也是唯一一道时文题。
新生班还未开始学习时文,神童们有把握跨级考,都是提前学过。
但晏珣是个前傻子啊!
杨仲泽看完时文题后,神色有些灰败,叹着气把卷子传给下一个人。
论文采,晏珣不如他。但论立意,高下立判。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卷子一直传到顾敬亭手中,他看完后却还是不服气……
“论文采用典,晏珣连我都不如,他当不得第一!”
他是富家公子,见识广博。
不是他吹牛,他看过的书、知道的典故,晏珣往上数十八代都没见过!
这种用词直白的文章,凭什么排在他前面?
而且先生称赞杨仲泽的文采,却不夸他,是什么意思?
汪夫子严肃地说:“文以载道,不是一味追求华丽、堆砌典故。你的文章没有思想,成了炫耀辞藻的工具。你故意用生僻字,以此显示见识文采,读着拗口……”
“说到底,这是先生的个人喜好?可是家父研究过,上一科乡试就偏好辞藻华丽的文章!”顾敬亭反驳。
汪夫子摇了摇头,说:“这是各位先生一起评判出来的。如果按我的意思,你这专门让人看不懂的文章,连第五都排不进!”
顾敬亭脸色难看。
“哈哈哈~~”汪德渊忍不住捧腹大笑,“先生你真刚直!”
顾敬亭质疑汪氏族学的评判标准,就是看不起汪家!
既然你爹也有特殊备考技巧,何必来汪氏族学读书?
“我……是我错了,先生见谅!”富家公子审时度势,知道不能被赶出汪氏族学。
那样的话,他爹第一个饶不了他。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汪夫子温和地说,“尔等求学之路漫长,切忌骄傲自满。今后做文章,谨记言之有物,记住了吗?”
“学生谨受教!”学生们一起俯身领教。
晏珣也觉得,汪氏族学名不虚传,这番话很有见地。
朝廷科举取士,是要选拔对国家有用的人,而不是卖弄辞藻的书虫。
顾、汪两家有亲,顾敬亭论起来还是汪德渊的表弟。
对汪德渊来说,姓顾从小就不是好人……对比得他很不成器。
现在看到顾敬亭的笑话,汪德渊很得意。
乐极生悲。
汪夫子忽然说:“汪德渊,你给大家读一读你的时文!”
“啊?我?”
“怎么?敢写不敢念?你不是连圣人都能编排?子什么时候曰,打架用砖乎!不亦乱乎!照头乎!乎不死,再乎!”
“哈哈哈哈……”
哄堂大笑,连心情不好的顾敬亭都笑得掉眼泪。
汪德渊不服气:“先生见过孔子乎?若不曾见,如何确定子不曾曰过?我是有证据的!孔夫子九尺六寸的壮汉,必定是打架高手……”
“闭嘴!罚你留在教室抄《论语》十遍,晚上不得回家,就在此点灯抄!”
“天冷了,会着凉的。先生……哥!你是我哥!”
相煎何太急啊!
汪夫子这次打定主意,一定要收拾汪德渊。
整个新生班,此次有五人可以升入高一级,其中一个姓汪的都没有。
山长李开先没说什么,他自己觉得实在难堪!
汪德渊这个出头鸟,帮晏珣这个月考第一吸引了不少注意力,让他不再被人议论。
散学后,同窗们陆续离开。
晏珣留了下来。
“呵?竖子!你还不走,是想看我笑话?”汪德渊气呼呼的说。
他现在看谁都像坏人。
连族兄都能对他下狠手,这个世界还有真情吗?
“我看你笑话啊?”晏珣笑着,把《论语》拿出来,“我怀疑你书筺里根本没这本书。”
族学的学生都不准带书童,汪德渊抄书就要自己磨墨。
晏珣说:“我给你磨墨,你快些抄吧!我那里还有吃的,饿了就垫一垫。”
汪德渊吃软不吃硬,哼道:“你有那么好心?你就是兰陵喵喵声吧?耍了我那么久!”
“我是。”晏珣坦然承认,“世人总为盛名所累,我也是想低调。你若生气了,改日我请你去吃顿好的。”
“谁缺一顿吃的!等我想想……对了!我一开始找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