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说:“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晏鹤年的侠气,就是只管自己报仇爽快,不管他人死活。
昨夜,女鬼大闹陈家。
“好姐姐,我一个人好寂寞。你来陪我吧,咱们不管臭男人,只姐妹两人做伴。”
“玉郎,水好冷啊。玉郎,你说我的手好看,你再看看嘛。”
她说的,都是当初浓情蜜意时的甜言蜜语。
女鬼近在咫尺,声音却缥缥缈缈地像从远处传来。
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指像蛇一样,冷冰冰的缠在陈湛的脖子上。
这绝不是活人的温度。
“鬼啊!”
“鬼鬼鬼啊!”
夫妻二重奏打破黑夜的宁静,陈湛和丁氏一起吓晕了。
浓云遮月,点点幽蓝的鬼火在屋外亮起,黑暗中传来“铮铮”铁链响声,让人想起勾魂使者。
陈湛的儿子和养儿养女被这全套妖魔鬼怪大礼包吓得瑟瑟发抖,蒙头躲在被子里,根本不敢出来看。
他们又听到一阵阴森又天真的笑声,“嘻嘻~~你们来陪我啊,我们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笑声渐渐飘远,整个世界恢复宁静。
这番大动静,也惊吓了左邻右舍,第二天齐齐围在陈家门口。
“我听到铁链声和鬼火往城隍庙那边去,是不是黑白无常来勾魂?”
“说不定是金丽娘没投胎,住在本坊土地庙呢!城隍和土地庙是同一个方向。”
那么问题来了,陈湛和丁氏被勾魂没?
陈家大郎陈应铭顾不上旁人看热闹的目光,急急忙忙请大夫。
消息很快就传出来,陈湛和丁氏被女鬼吓瘫在床,便溺失禁!
大夫说,慢慢调养或许能好,也或许好不了。
为了病人能安心养病,这屋子怕是不能住了,最好搬到乡下去。
陈应铭阴沉地送大夫出去,回来直接掀了桌子。
“你们干的好事!先前那套房子闹鬼,一两银子贱卖。现在这套又闹鬼,还闹得那么凶,怕是一两都没人敢要!”
“为了把爹从牢里救出来,家里的钱都掏空了。现在你们说怎么办?搬到哪里去?”
陈应铭骂着,放声大哭:“都是你们害的!别想我再花钱给你们治病!”
他决定,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外出游学!
不是他不孝,保全自己的性命,为陈家留根才是大孝。
陈湛面若死灰,被儿子骂得狗血淋头也像没听见。
他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前些年,那套鬼屋虽然时不时闹出鬼哭、鬼影,但毕竟没有谁近距离接触女鬼。
因此,他还能硬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把房子放到牙行出租。
但自从晏鹤年出现,一定都不一样了。
他不禁后悔,早知如此,不该把房卖给晏鹤年;再早知,就不应该把金丽娘带回家。
不……还是该接回来,只是不把人逼死。
就当养个阿猫阿狗好了。
都是臭婆娘不好,是她吃干醋,撺掇自己。
千错万错,都是旁人的错。
可惜他年纪轻轻中了秀才,大好前程就此没了。
“我还要考举人!考举人!”陈湛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大:“噫!我中举了!我是陈举人!”
……平安坊的人都知道,陈秀才疯了。
他们不知道晏鹤年做了什么。
晏鹤年不关心陈湛夫妻的死活,但既然借了死人的名头,就要给死人一个交代。
他带着晏珣一起,光明正大去了一趟土地祠,和老道一起给金丽娘做了场小法事。
一起给金丽娘“送行”的,还有从扬州城来的金大娘、金小怜母女。
她们默默地给金丽娘烧冥衣和纸钱。
……丽娘,你看到了吗?恶人有恶报,你可以安心投胎了。
下辈子要聪明一点,莫再信别人的花言巧语、莫要贪恋他人给的温暖。
法事过后,金大娘向道士和晏鹤年道谢,还有些事情要商量。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金小怜和晏珣被赶到天井里,蹲在墙角数蚂蚁。
“什么叫大人的事小孩别插手?我哪里小?”晏珣很不满。
用到他的时候就是“我儿过来”,用不到的时候就“小孩子一边去”?
老晏很不上道啊!
金小怜也叹气:“娘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我都十五岁了,哪里小?”
晏珣的目光在某个地方停留一瞬,认同:“确实不小。”
“算你有眼光!乌云在你那里好吗?你有没有好好照顾它?”金小怜问。
“还轮得到我照顾?我爹只要在家,就逮着它撸。要不是我拦着,乌云都要被他撸秃了。”
少年男女说着猫,都眉开眼笑。
爽朗的笑容如拨云见日,再多的阴影也被照亮。
看着晏珣的笑脸,金小怜认真地说:“你长得真好看!可是我娘说我们这样的人,不能奢望别人的真心。道士对她再好,她也不嫁。所以,你对我笑也没用,我不能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