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回春堂时,天色已大亮。
高韵径直上楼,回自己的卧房。
一开门,就见温景阴邪地看着他笑。
他厌恶地皱眉,“谁让你进来的?”
“猜到你要找我,就来了。”温景指尖捏着两颗黑色药丸,随着他手指的拨动,那药丸在指缝中转来转去,盘得十分圆润。
盯着高韵的那双狭长的眸子,似能看透人心一般,“果然,痴情的人最容易受伤,你的洞房花烛之夜,不好过吧?”
高韵“啪”地把那小木盒子拍在桌上,“你耍我?”
“不,只是考验你而已,事实证明,你比姓顾的值得托付终身。与我交易,如何?”
“滚!”
任谁被玩弄,都不会想与对方合作。
温景把玩着手中的药丸,不怒反笑,“这两粒药,能让她不再受病痛的折磨,恢复如初,不过,我瞧着,那姑娘并不值得你为她付出。”
说着他大摇大摆走了。
一夜未眠的温景,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满脑子都在思索温景所说的话,是否靠谱?
路清身上的毒,是否真是他下的?
他是否,真的能救她?
可她是别人的人,他为何要为她付出?
他是娶了妻的人。
忽然想到家中还有娇妻,高韵急忙爬起来,换了身清爽的衣服,洗掉了满脸的寒霜,直往家中赶。
才踏进家门,就被高若柳儿叫了去。
高家如今的地位,都是高若柳儿这个神医身份换来的,所以,她一回来,全家都唯她是从。
尤其是高韵的事上。
因高韵自小在外的原因,与高家人并无多少感情,所以,他的事,全是养他长大的高若柳儿操办。
“跪下!”
高韵一进大堂,就被劈头盖脸一声呵斥。
以往,面对高若柳儿的暴怒,他又敬又怕。
可今日,他才意识到,自己只是随心而做,没有错。
为什么同样是大夫,别人有的他没有?
他也是人,为何要用自己的命运,去背负这没有感情的一大家子的前途?
见他身板挺得笔直,高若柳儿直接抢过高韵爷爷的拐棍,对着他的膝盖,就是重重一棍。
高韵跪了,可他的身板依旧挺得笔直。
“昨晚干什么去了?”高若柳儿阴冷道。
“去看一个病人。”
“什么样的病人,非得你去看?你知道昨日是什么日子吗?啊?”高若柳儿气急败坏,抄起棍又朝他打去。
忽然,向书兰离开了座位,用柔软的身子护住高韵。
那一棍,结结实实地打在她背上。
“婆婆息怒,相公昨夜的确是去看病人,他也同书兰说了,人命关天,作为大夫理应尽责,仁者仁心,挺好。”
打错了人,高若柳儿又急又气,扔掉拐棍,“书兰,我是替你做主,你怎反帮他说话?”
“夫妻本是一体,书兰帮他,亦是帮自己。”向书兰扬起嘴角看向身边的男人。
虽说昨夜她大哭了一场,可今日一看见他,就再想不起昨夜的委屈。
高韵蹙眉看向身边的姑娘,端庄识大体,是个好姑娘,也非常符合婆婆的要求,或许,他可以试试……
见这对小夫妻眉来眼去,高若柳儿也不想再管,便摆手让他们下去。
向书兰紧紧拽着裙子,跟在高韵身后,心想,他会不会觉得,是自己告了状,让他受罚?
她多次想叫他,却紧张地不知要说什么。
回到房中,她才鼓起勇气,“你……伤着没?让我看看。”
高韵连连后退,“无碍,我习惯了。”
一句习惯,道出了多少辛酸过往。
向书兰不由得心疼起来。
高韵从医药箱中翻出一盒药膏,看了看向书兰,“多谢你为我说话,昨夜我……”
他觉得他该道歉,可向书兰却打断了他的话,“大夫平日都很忙,我懂的,不怨你。”
姑娘笑起来,温婉可人,高韵有那么一瞬的恍神,把药递给彩霞,“帮你家小姐上药。”
彩霞才接过药,高韵就离开了。
向书兰紧皱的眉心,酸痛无比,他们都成亲了,可他对她的称呼,却是“你家小姐”。
她紧抿着唇,定定地看着那紧闭的房门。
背上的伤起了一条红楞,彩霞惊得捂着嘴,好半天没说上来话。
“怎么了?”向书兰问。
“小姐,你这伤,好重!”彩霞忍不住朦胧了双眼。
“嗯。我知道。”
她挨的这一下,比高韵那一下轻多了。
婆婆一点也没留情,似乎真想打死他。
上好了药,向书兰拿着膏药去了书房,高韵正拿着一本医术,立在窗边怔怔有神地看着。
柔和的光,透过窗户打在他身上,那白衣,亮得有些刺眼。
高韵转头往门口看去,看到他刚过门的妻子正看着他,他总觉得,该说点什么。
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擦好了吗?”
“好了,我也帮你擦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