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婶虽然后来也跟周衡说了类似的话,但当时听了自家丈夫这番话,心里还是有些不乐意的,挪过身子不让他揉腿不说,嘴里也是不高兴地说他:
“阿衡是好,可再好还能好过亲爹娘?哪有像你这样的爹,孩子还没出来,竟然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说到最后,气得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哎呀我哪是想要撂挑子,我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咱们的孩儿落地叫我‘爹爹’呢!”贺叔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知道孕妇多思,何况她一个这般年纪怀上孩子的,自己还是得多顺着她的心思,便陪着笑不顾被踢到、再次捉住老妻的腿一边轻揉一边给她解释道:
“阿姐,要搁一年前,我的心思也还只是在四处游历寻访你的下落,虽说当初也应承了我大哥要帮他看护一对儿女,可阿复稳重有担当,早就不用我再替他担心,阿怡做着她的威远侯夫人,一连生了两个儿子,看似也过得不错,哪里会想到如今这般情形!”
“结果现在,那三公主就像前世跟他们兄妹俩有仇似的,尽跟他们俩过不去!大哥当初对我有恩,我不能这般袖手旁观,且还有先帝对我的恩泽在,于情于理,老陈家的江山都不能这般让人给糟践了!”
“所以我啊,还是想要出一份力,为了阿复他们,也为了我自己,更为了咱俩孩子的将来!”
彭婶在听到他那声“阿姐”的称呼后便不再踢腾了,等到听他说完这番话,更是半响做不得声,只扭头不去看这令自己牵挂半生的人,生怕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猛然涌出的泪。
贺叔见她如此,哪里还看不明白,下床去替她拿了条帕子过来,塞到她手里,又轻声细语地宽慰她:
“阿姐,上天垂怜,终究让我找到了你,说起来,当初这事阴差阳错的,还是托阿衡的福呢,你说是不是?阿复那边的事就更不用说了,要不是阿衡从柳湖死里逃生跑到靖王府,后面的情况简直不堪设想!要真是那样,别说阿复了,我如今,反正孤家寡人一个,多半也是…与他一起、拼死挣个鱼死网破罢了!”
“所以如今咱们有这般的福气,总得帮帮阿复他们。京城那边的情形,不瞒你说,确实不容乐观!你不知道,以前史书上记载着是有人‘挟天子以令诸侯’,眼下三公主是有样学样,且第一步便是想要借着阿怡家的那孩子来逼阿复就范,你说,这等折辱,谁咽得下!”
“那…就没有法子了么?”彭婶转过身来,湿润的眼睛看向他。
贺叔叹一口气,脱了鞋也上了床在她身边躺了下来,望着账顶幽幽说道:
“那日我快马加鞭赶去京城,在京畿道路边的茶水铺歇脚,就听到有人在议论,说什么三公主心怀天下,找到了四皇子也依旧做着她的摄政王,一心守护着他们老陈家的江山,我便知,这事已经成了定局。”
“待到进了京城,城里头更是沸沸扬扬的,且传得更离谱,还提到了太后赐婚之事,我心下发沉,直觉不好。果然,进了王府见了阿复一问,哼,那三公主还不死心,竟然想要以阿华做人质来要挟阿复跟她成婚呢!”
“那王爷没答应吧?”彭婶一听惊得转头一把抓住自家丈夫的胳膊问道,没想到那三公主心机如此深沉,竟还有这等龌龊念头。
不过也是,她一个公主,又有那等称帝的野心,普天之下,放眼望去,也没什么人能配得上她了。倒是这靖王爷,年龄相当,人品贵重,且身后还有西北道的兵马,堪称再好不过的良配。
三公主打得一手好算盘啊,也不知这等一箭数雕的阴毒主意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还是身后太后或者谁支的招。
贺叔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别着急:“唉,哪能答应呢,就算是虚与委蛇也不能啊,阿衡为阿复付出了这么多。而且就算真答应了,难不成被纪均林那畜生带到宫里去的阿华就能如愿回到他母亲身边了?那三公主手段如此狠辣,她的话可轻信不得。”
“话虽这么说,这前后两件事接踵而来,可想而知,对阿怡和阿复他们姐弟俩的冲击有多大。我当时看到阿复时已是吃了一惊,他人瘦了不少,阿复自己还宽慰我说是因为从西北昼夜赶回的缘故。”
“只是等到进了内院,唉,看到阿怡竟然躺在床上病得瘦骨嶙峋,阿姐,这两孩子都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当时我…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彭婶什么也没说,也没转头,只在听到自家丈夫突然哽咽的声音后默默地把手里的帕子递了过去,自己则依旧看着账顶。
缓了缓,随后耳边的声音又继续响了起来,这次平静多了:
“之前在前院,阿复让我不用太担心,说沈嬷嬷,就是那个大嫂过世后一直帮着照顾两个孩子的同姓老嬷嬷,快要赶回京城了,回头会照顾好阿怡的。又说护国公府的舅母表嫂们刚走,每天都会过来,听口气也是知晓了实情,却也同样束手无策。”
“我便跟他说起路上听到的那些话,阿复沉默半响,之后跟我实言相告,说他虽已到京城多日,却也一筹莫展。阿华被扣留宫中,他投鼠忌器,且那三公主毫不松口,只说要么跟她成亲,要么让靖王府带头拥护她称帝登基。”
“当然,明眼人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