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睿道:“你的镇国公是怎么来的,你心里没数吗?你想一想,镇国将军是谁?”
薛承宗神色一顿。
薛景睿是镇国将军,镇国公的镇国二字,自然是因他而来。只不过,薛承宗还健在,皇上不好撸了他的爵位给薛景睿,只得先提了他,以后再由薛景睿承袭。
薛景睿又说:“我原本不计较这些,但你闹得太过了。我是个混不吝的,也不在乎旁人怎么看我,你若再有一次,我便将你的东西全都扔出去。你且看我敢还是不敢。”
薛承宗的脸色有些苍白,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薛景睿说:“请你给秦嬷嬷道个歉吧,皇上在秦嬷嬷面前说话都客客气气的,你太失礼了。”
薛承宗想了想,只得对秦嬷嬷说:“对不住,我性子急了些。”
秦嬷嬷勉强笑道:“老身不敢当,您是国公爷,我一介平民,怎么敢让国公爷给我道歉?今日,惹得国公爷发威,都是我的错,国公爷不罚,我就谢天谢地了。”
秦嬷嬷这话颇有几分阴阳怪气,薛承宗尴尬地低了头。
薛景睿又对薛承宗说:“你将汀兰打得吐血,也该道个歉吧?”
薛承宗才抹不开这个面子呢!他背着手,昂头道:“我是她的老子,慢说踹她两脚,给她一掌,便是将她打死,谁又能说我什么?!”
薛汀兰闻言,落泪不止,说:“你这般磋磨我们母女,不如干脆打死我们!往常顾着大家的颜面,许多事我不愿意说。你看看姨娘胳膊上的烫伤!”
薛汀兰将叶姨娘的袖子卷了起来,她胳膊上有一大片烫伤的痕迹。
薛承宗眼神闪烁:“你嫡母不是故意的,她没拿好,茶水洒了,才会烫到你姨娘。”
薛汀兰冷笑:“说这话你自己信吗?任氏在你面前装得很好,你不在时,她但凡有不顺心的事,就拿姨娘撒气。府里有多少丫鬟婆子?她偏偏拿姨娘当粗使丫头使唤。”
“姨娘在她跟前,一站规矩就是几个时辰,回去脚都肿了。姨娘找机会对你哭诉,希望你能劝劝任氏,可是你却骂了姨娘,说任氏怀着身孕辛苦,姨娘受些委屈又怎么了?可你也该知道,姨娘性子绵软,很是能忍,若非被欺负得狠了,又怎么会求你做主?”
叶姨娘流淌着眼泪,对汀兰道:“别说了,别说了。他心里眼里压根没有我们,你跟他说这些有什么用?”
薛汀兰抹了一把眼泪:“我为了让你待姨娘好一些,就加倍孝敬你,跟嫂子讨要了一些药膳方子,天天做给你吃。没想到,你心里轻看我轻看到了这种程度,你长出来的那些力气,竟然用在了打我上面。我这一片孝心,真是全都错付了!”
薛汀兰泣不成声。
薛承宗回忆起汀兰平素在他面前乖巧的样子,心头生出一丝愧疚。
薛景睿看着薛承宗:“你给汀兰道歉。”
薛承宗低头,声音里带了一点乞求:“汀兰,父亲……父亲不该打你。你……你别再说了。你是孩子,原该开解你姨娘,怎么倒拱起火儿来了?”
叶姨娘神情凄凉:“你当她没有开解我吗?我如今算是看明白了,也死心了。国公爷,左右你也不缺人伺候,求求你把身契还给我,放我出去吧。”
薛承宗讪讪道:“别说胡话了。一把年纪了,你能去哪儿?”
叶姨娘擦着眼泪不说话。
这些家务事,当着秦嬷嬷的面,一时半会也掰扯不清楚。薛景睿吩咐:“来人,来国公爷回萱草院歇息。”
小厮闻声,上前来将薛承宗劝了回去。
薛承宗出了琼林院的门,冷风一吹,他头脑清醒了些,不由得懊悔,事情怎么闹到了这一步?
他如今只有一儿两女,竟然全都不待见他。他将来要落个晚景凄凉不成?
好在还有任氏肚子里那个,但等那孩子长成的时候,他都垂垂老矣。往坏里想,他都未必能等到那孩子长大成人。
他忽然又想,回去之后不知道该怎么跟任氏母女交差,顿时更灰心了几分。
琼林院里,林婉棠给薛汀兰脸上敷了药,又给她把了脉。她方才急怒攻心,又挨了窝心脚,身子须得好好调养。
林婉棠开了方子,让人去库房拿药来煎服。
秦嬷嬷叹息道:“此事是因我而起,我若说话再软和上几分,或许就没有这事了。如今,国公爷已经下了逐客令,我也不好再在府上住了,我收拾收拾东西,这就告辞。”
林婉棠急忙挽留:“公爹脾气急躁,多有得罪之处,还望秦嬷嬷海涵。这个府里我主事,公爹说话不算数,秦嬷嬷看在我和汀兰的薄面上,还是留下来吧。”
秦嬷嬷垂首说:“我知道少夫人和汀兰姑娘都是好的,但我实在待不下去了。我娘家侄子在江南,多次写信邀请我过去安享晚年,他的一片孝心不好辜负,还请少夫人体谅。”
林婉棠知道秦嬷嬷去意已定,不能强留,只得准备了厚礼,好生将秦嬷嬷送出了府。
之后,林婉棠回到琼林院,薛景睿已经回去了,叶姨娘和汀兰在相对落泪。
林婉棠坐下,问:“汀兰,任氏磋磨姨娘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