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事,盛三夫人不由得叹了口气:“我过门晚,听夫君说,当年,大伯哥对灵秀长公主情根深种。长公主故去之后,大伯哥痛彻心扉,郁郁寡欢,以至于茶饭不思,夜不安寝,没多久就也去了。”
林婉棠疑惑:“情根深种?”
盛三夫人点头:“当时国公府已经准备好了洞房,据说是大伯哥亲自布置的。灵秀长公主香消玉殒以后,大伯哥就一直将自己关在那个房间,几乎足不出户。听夫君说,大伯哥去世之前,头发几乎全白了,人也瘦了许多。”
林婉棠心头震动。
盛世子当年头发都白了?
若此话属实,怎样的心痛绝望,才能导致那样出众的公子青丝尽数变成了白发?
盛三夫人说:“大伯哥过世前,叮嘱公公婆婆,让他们保留那个洞房的模样。至今,国公府内洞房犹在,可惜最终也没能等来那对新人。”
林婉棠叹息:“本该是一对佳偶,灵秀长公主怎么突然仙逝了?”
盛三夫人也叹息:“说是长公主得了急症,太医赶到时,长公主已经咽气了。”
盛三夫人说着,用帕子沾了沾眼角。
林婉棠又问:“在那之前,世子与长公主应该情意相投吧?”
盛三夫人点头:“那是自然。因为定了亲,大伯哥与长公主经常能够见面,夫君说,从没有见过那样郎才女貌的情侣。可惜天妒红颜,要不然,大伯哥和长公主一定会是一对神仙眷侣。”
林婉棠见盛夫人说话不似作伪,不由得暗想,莫非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见盛三夫人有些疲倦,林婉棠没有再追问,而是亲自送盛三夫人出门。
盛三夫人笑着褪下腕间的镯子,说:“薛夫人,我今日见你,也觉得投缘,竟像是多年故交。我事先没有备下礼物送你,这个镯子希望你别推辞。”
林婉棠知道,盛三夫人不愿意平白受恩,又不好如打发平常大夫那样给银子,故此送她玉镯。
盛三夫人应该不缺银子。为了让她安心,林婉棠笑着收了下来,然后叮嘱玲珑去取了一些用得上的药材作为回礼。
盛三夫人打眼一看,便知道这都是上好的药材,算下来,竟不比玉镯便宜多少。
盛三夫人暗自记下林婉棠的这份情意,告辞离开。
林婉棠这几日总觉得疲倦,回到侯府好好将养了几日,才感觉恢复了些。
暮春时节,气温渐高,林婉棠穿着轻薄的春衫,躺在美人榻上,慵懒地晒着太阳。
这时,有人重重咳嗽了一声。
林婉棠睁开惺忪的睡眼,用扇子遮住阳光,朝瑾兰院门口看去,只见薛承宗牵着一个孩童的手站在那里。
林婉棠忙起身,进屋披上一件长衫,才迎了出来。
薛承宗站在院子中间,将孩童往前推了推,说:“老大媳妇,这孩子叫汝炎,是五房你曲大嫂子的儿子。我看他很是聪明好学,长得也好,很喜欢他。你觉着怎么样?”
林婉棠打量着薛汝炎。
这个孩子,林婉棠有点印象。
前世,薛汝成在薛氏家塾读书的时候,曾经被这个薛汝炎欺负过。
那时,他们两个不过都八九岁的年纪。
林婉棠看薛汝成的小手被咬得血淋淋的,心疼不已,当即去了薛汝炎家里理论了一番。
薛汝炎的娘还强词狡辩,说他家儿子被罚站,薛汝成嘲笑他家儿子,所以他家儿子才咬了薛汝成。
林婉棠生气地说:“即便你所言属实,汝成真的嘲笑了汝炎,汝炎可以报告夫子,可以来找我告状,怎么能咬人呢?!”
薛汝炎的娘见林婉棠真恼了,才不情不愿地压着薛汝炎道了歉。
林婉棠正要离开,却听见薛汝炎小声嘀咕:“你又不是亲娘,犯得着吗?汝成不过是个妓女生的,论起来身世还不如我,装什么侯府公子哥?!”
那时,林婉棠很心疼汝成,转身痛骂了薛汝炎一顿,直把薛汝炎骂得眼泪汪汪。薛汝炎好一番赔礼道歉,林婉棠才勉强消了些气。
回到府里以后,林婉棠过问管事,知道薛汝炎的爹在侯府的粮油铺子里头帮忙,便让人找借口辞了薛汝炎的爹。
薛汝炎的爹知道里面的情由之后,使劲把自家儿子打了一顿,不让薛汝炎再来家塾了。
此刻,林婉棠看着小小的薛汝炎,感慨万千,前世,薛汝炎说的并没有错,她何苦为了妓女的儿子,那般动气上火?
半生爱护教养,全都喂了狗!
但是,薛汝炎小小年纪,就咬人欺人,林婉棠也不喜欢他。
于是,林婉棠假装不懂薛承宗的用意,对薛汝炎笑道:“汝炎,你想吃糖吗?”
薛汝炎没有说话,只舔了舔嘴唇。
林婉棠对珍珠说:“去拿些糖给汝炎吃。”
珍珠拿了糖,递给薛汝炎,薛汝炎接了过去。
林婉棠和气地说:“汝炎,你赶紧回家去吧,你娘若是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薛汝炎嘴里含着糖,口齿不清地说:“我娘让我听婶婶的话,孝敬婶婶。”
林婉棠失笑:“傻孩子,你得孝顺你爹娘,婶婶且要往后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