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睿冷冷暼了杨氏一眼。
杨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鬼使神差,竟求助似地看向林婉棠。
林婉棠唇边浮起一抹笑,疏离地说道:“不必了,若是人手不足,我自会找母亲讨人。”
说完,便与薛景睿一起进了府。
杨氏讨了个没趣,只得悻悻跟在后面。
把薛景睿在瑾兰院安顿好,林婉棠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薛景睿的随从泰来一溜烟小跑着过来,嘻嘻笑着向林婉棠行礼,说:“小的见过大少奶奶。将军娶妻了果然好,瑾兰院里什么都准备好了,不像以往回来冷锅冷灶的,还得小的现劈柴现生火。”
林婉棠回头,看到薛承宗正在瞪杨氏,似乎在责怪杨氏以往对大儿子照顾不周。
林婉棠翻了个白眼,薛承宗还有脸只怪杨氏。他要肯多关心关心薛景睿,杨氏也不敢怠慢薛景睿到连面子功夫都不做。
杨氏觉得臊得慌,就找借口带着薛景和一家子离开了瑾兰院。薛承宗说去取些滋补的药材,也走了。
此时,皇上派的太医到了。
梁太医是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太医之一,平素主要给皇上看病。他知道皇上看重薛景睿,态度十分恭谨。
梁太医给薛景睿把了脉,又好好替他诊了腿,开了煎服的药和外浴用的草药。
梁太医临走前,环顾了屋子一番,点头道:“外面还有些倒春寒,这屋子里暖和,如此甚好。薛将军的身子,宁可捂着些,也不能再受寒了。”
林婉棠笑道:“原是我之前冬天落了水,受不得寒,重新修了修暖阁,如今倒派上用场了。”
薛景睿原本迷迷糊糊地在榻上躺着,突然睁开眼睛说:“太医也给林氏把把脉吧。”
梁太医捋着胡子笑了起来:“看来将军怜惜少夫人啊。那请少夫人坐下吧。”
梁太医给林婉棠诊了脉,皱着眉说:“少夫人的确受过凉,有些宫寒,恐怕不太容易受孕。下官给少夫人开副方子调理一下吧。”
林婉棠不由自主地偷眼看薛景睿。
薛景睿竟然红了脸,闷闷地“嗯”了一声,示意太医开方子。
林婉棠偷笑,薛大将军脸皮还挺薄。
送走太医,林婉棠喂薛景睿喝了药,外浴的药也备好了,林婉棠将薛景睿扶到浴室门口。
薛景睿突然转身,虚弱地说:“泰来呢?这小子,净偷懒。”
泰来忙过来扶着薛景睿进了浴室。他心说,他哪里是偷懒,还不是想让将军跟大少奶奶多多相处嘛!将军真是不识好人心!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泰来红着脸出来,挠着头,不好意思地问:“大少奶奶,有没有剪刀啊?小的用用。”
林婉棠吓了一跳,站起来颤声问:“你用剪刀干什么?”难道是薛景睿身上有什么了不得的伤?
泰来见吓到了林婉棠,忙解释:“大少奶奶别担心,没什么大事,是头发!主子的头发绞在一起,成了一团,小的实在梳不开,将军让小的干脆给剪了省事。”
林婉棠的心放回了肚子里,挥手道:“多大的事儿?!你扶将军出来,我给他梳!”
泰来高兴地跑进浴室,将穿上了浴袍的薛景睿扶了出来。
沐浴后薛景睿看上去很英俊,是那种伟岸硬朗的帅气。伤病中的他又带了几分脆弱感,不像往常那般杀气逼人,让人不由得生出几分呵护他的冲动。
只是,他的一绺头发缠得像团棉线一般,耷拉在脑后,与他的英姿十分不相衬,看起来有些滑稽。
林婉棠忍住笑,让薛景睿躺在榻上。她则取出自己平日用的玫瑰发油,倒出一些在手心,然后抹在薛景睿的墨发之上。
薛景睿身子紧绷着,有些不自在。他从没有与女子这么近距离接触过,他身边从不用丫鬟侍奉。
绵软的床榻,馥郁的香气,似乎只存在他遥远的记忆里,只有童年时在母亲的卧房才拥有过。
林婉棠水葱一般的手指温热,轻轻拢着薛景睿的头发,间或抚过他的耳后。薛景睿的耳垂红了,他想让林婉棠不要忙活,直接剪掉那点乱发就算了,又有些懒懒的,不想说话,也不想动。
半晌,林婉棠才将薛景睿的头发理顺。许是药起了效果,薛景睿的额头没有那么烫了,人似乎睡安稳了。
林婉棠用棉巾擦了擦薛景睿额头的汗,自言自语道:“烧退了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林婉棠起身,轻手轻脚地往门外走,却听见薛景睿突然问:“我记得……是景和与林家定了亲?”
林婉棠顿住了。
不过,林婉棠本就没打算隐瞒什么。她转过身,坐在床边,说:“夫君今日见了你侄子汝成,你觉得他有多大?”
薛景睿很快回答:“两三岁吧。”
林婉棠点头:“的确,他两岁多了。他是由令弟的外室所生。因此,父母做主,让我与令弟退了婚。后来,皇上说将军吉凶难料,不该再让侯爷烦心,我就自请嫁给将军了。”
薛景睿停了很长时间才说:“委屈你了。是镇平侯府的错。”
林婉棠突然听到这样一句道歉,眼睛莫名有些酸涩。回忆起前世今生的这些波折,万千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