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这话才出口,满场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了。
他只是随口一说,可没想要引起这么大的反应,在众人的目光中又变得有些局促不安。
自从在土牢里跟他聊过之后,柳夜明已经发现这少年心细如尘,而且观察问题的角度非常独特,总能看到他人看不到的盲点所在。
如果不是这样,柳夜明也不会冒险把他放出监牢,让他自证清白了。
柳夜明微笑着对小刀说道:“辛小刀,你为什么这么说?且说来听听。”
小刀脸上有些发红,指了一下地上铺开的两套捕快衣服,轻声说:“这衣服上的破损跟伤口的位置太稳合了……”
听他这么说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各自都在想这话是什么意思,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柳夜明一拍手,哈哈一笑,用手在小刀头上揉了一下,说道:“我懂了,小刀你果然又找到奇怪的地方了。”
“就像刚刚管班头所说一样,这两位捕快都是在激斗中受伤的。肢体动作大的时候,衣服的位置多少会有些移动,不会这般严丝合缝地对在一起,这两人衣服上的破损不是生前造成的,而是死后换上衣服,才对照着身体上的伤口做出来的。”
他说完又看向小刀,笑道:“辛小刀,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小刀红着脸一笑,又轻轻点点头。
这倒不是辛小刀天赋异禀或是聪慧过人,他自幼就跟随父亲狩猎,猎人对于猎物受伤的部位是很计较的,他们需要在损伤毛皮最小的情况下,给猎物造成最大的伤害。
动物的毛皮与肌肉间有一层组织相连,可松可紧,跟人比起来它们的毛皮像是和肌肉分离的,在剧烈地奔跑中毛皮损伤的位置与肌肉损伤的位置总有些差异,这是小刀从小就知道的。
人的皮肤不能像野兽那样移动,穿在身上的衣服却大同小异。
管敬邦也是这行的老手了,这道理自然是一想就通,根本不用去验证就知道小刀所说不假,之前没人发现这个问题,只是一个思考上的盲区而已。
这一来众人的目光就向叶承晰聚集了——他刚刚才承认两人衣服是他整理的,等于承认衣服就是他换的了。
叶承晰这时面色惨白,眼角有些轻微地抽动。
管敬邦冷着脸走动了几步,有意无意地挡住了叶承晰的后路,沉声问道:“承晰,你们在玉石洞里究竟做了什么?你们伤了池家升,也伤了绑匪……那马家的赎金呢?”
在玉石洞中,池家升先与两名捕快斗在一起,然后分别来了四个人。其中两人应该就是叶承晰和马振鑫了。
另外两人和他们不是一路的,自然就是绑匪无疑了。
叶永翔和钟建明死在当场,叶承晰和马振鑫并未受伤,逃走的自然就是绑匪。
赎金还在玉石洞里。
管敬邦脸上现出痛苦之色,问道:“承晰,你我共事十余载,你们真的是为了那些银两做出这许多错事?”
他这时已经走到叶承晰身后,防他逃走,看不到叶承晰脸上的表情。
叶承晰嘴角轻张,抽动了几下,似乎想开口说话。
管敬邦又说道:“要不是你胡编口供,也不至于把自己逼进死胡同。现在证据都摆在眼前,你最好莫要再做错事,好好想想你家里的妻小,不要害了一家人。”
叶承晰听了他的话,轻轻呼出一口气,好像意志也随着这口气离开了。他身体明显放松了,原本绷得很紧的肌肉都松开了,笔直的背脊也有些佝偻的样子。
他轻叹一声,说道:“我任职以来,一直以管老大你马首是瞻,从未逆过你的心意。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管老大莫要为难我的家人……”
管敬邦也是叹息,脸现失意的神采,说道:“我自会照顾你家里……”
这话没说完,就见叶承晰牙关一咬,颌边咬肌隆起,身子突然就向前一冲,腰刀出鞘,刀芒陡起,向他前面的几人冲了过去。
首当其冲就是池家升与小刀两人,两人都被铁链缚住手脚,哪里能挡?
突然后领一紧,柳夜明已到他们身后,拖住两人衣领向后一扯,顿时滑开三尺。
好在叶承晰无意伤人,只想逼开身前众人而已,他身形一拔已经纵上院墙,往下一跃就出了众人视线。
早上一直是在跟叶承晰问话而已,并没有收他的兵器,又有谁能想到这名捕快居然会变成凶嫌?
管敬邦就是看他挎着腰刀,才去挡他后路。想着前面有柳夜明在,一是叶承晰心里对他肯定有几分忌惮,不敢冲撞。二是柳夜明能任大理寺司丞,又孤身走马办案,想来身手肯定不弱,不至于让叶承晰从前面跑了去。
就是没想到他为了救人慢了一步,再想去追叶承晰已经逃出院墙了。
管敬邦的一番布置反而让自己也慢了一步,好在他反应算快,紧跟着叶承晰追了出去。
身边几名衙役都是皂班的,出去追敌不是他们的职责,此时都抽出腰刀把金知县护在当中。
金知县惊骇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田师爷反而没有他那么惊慌,走到知县身边,轻拉他衣袖,偷偷朝着柳夜明那边打个眼色。
金知县马上会意,此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