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家升堪堪避过一击,知道两人行迹败露,虽然不晓得灵堂外是谁偷袭,也不敢与之纠缠,一手拉过小刀,掀开另一侧的布墙夺路而逃。
他对马府中上下都算得上认识,却没谁能有这般的身手,肯定是个外人。这人大半夜鬼鬼祟祟地躲在灵堂外面做什么?
越想越怕,心里一惊:“难道是衙门里的人?算准了我会来,特地在外面伏我?”
他脑子急转,脚下不停,三两步冲到院墙处,手里使劲一甩把小刀扔上墙头。
这也是多亏了小刀身体素质不差,一般的孩童给他这样拉扯,又扔上高墙只怕已经受了损伤。
池家升低声叫了一句“快跑!”,身后又有响动。隔着布墙偷袭的人也追了过来,那柄竹棍依旧无声无息地戳到。
池家升刚想飞身上墙,竹棒已经点到后心,他不得已,只能回身还了一掌。
这一交上手,再想走就更是不易了。
对方一支竹棒来势都不算快,偏偏极是难躲,明明慢到连闪避都没有必要的攻击,不知怎的好几次都差点被对方戳中了。
池家升原本是使剑的,换了装后也不可能佩剑到处走,只在腰里插了一把穷酸秀才使的折扇,其它就什么都没有了,现在想用来防身都不行。
再加上心虚,又担心对方是官府的人,又怕惊动了旁人,气势上已经输了一大半,根本不是对方的敌手了,不出几招已经被笼在棒影之下。
小刀被他扔上高墙,翻身就爬过墙头,但没有自己逃命,反身来看池家升。他趴在高处,看得清清楚楚,跟池家升对阵之人又瘦又高,一身的粗布衣,都是暗黑色的。手里一根普通的竹棒儿,后腰上挂着一个老大的葫芦。
他虽然不懂武功,也能看出池家升现在十分的被动。顺手摸起墙头上的碎瓦,作势要往那人身上扔,低声喝了一句:“喂!你别再打了,我可要扔你了!”
那人原本没怎么注意这个小孩儿,听他说话便向这边瞄了一眼,好像愣了一下,又多看了一眼,突然“咦”了一声,说了句:“是你?”
他这一分神,手上便慢了几分。池家升眼看机不可失,反身一窜已经上了高墙,跳下时又扯着小刀的后脖领,拉着他落地就跑。
那个高瘦的人也从墙上跃了过来,竹棒横在胸前,又挡在他们前面。
池家升见他手上功夫不弱,绝对不是等闲人物。也知道这人不用拿下他们,只需要高呼几声引得人来,自己和小刀也是跑不掉了。
于是一拱手低声问道:“阁下是哪位?却不知有何得罪?”
那人先是看了小刀一眼,又看看池家升,眼光在他们两人脸上流动。
此时三人身处马府侧边的小巷中,一边全是马府的围墙,另一边就是普通人家,虽然现在已经睡了,只要声音大些,说不得就会有人起身。
瘦高之人沉声问:“你们为何近日来接连毁人尸身?”
池家升和小刀都是一怔,两人互看,不知对方在说些什么。池家升又抱拳道:“在下不清楚阁下说的事情,我是马少爷生前故友,这才来灵前拜祭,马少爷于我如兄长一般,在下绝计不会做这等下作之事。”
瘦高人若不是见他斯文,身上除了把折扇好像的确没有什么利器,也不会停下手好好跟他说话了。
“要是知交又怎么会夜里无人时来访?”
池家升面有窘色,又不擅长说谎,他看对面这人也不是官府中人的做派,于是轻声说:“在下身上惹了官非,只能避人耳目,但我是……”
他还想解释一下自己并非歹人,对面那人一挥手打断他的话。
这人见池家升面相确实不像奸猾之徒,而且开口就说自己惹了官司,这等丑事想来也不会是胡诌的,于是点点头相信了他的话,说道:“活人的事我不理。”
他说完转身就走,刚刚是从墙里跃出来的,回去得走大门,这是规矩。没事在人家墙头上跃进跃出的像什么话。
池家升又赶忙叫住他,躬身问道:“阁下方才说有人连日毁人尸身,却不知是什么事?可否告知在下一二?”
那人稍一止步,身子却没有完全转回来,看起来也不想聊天的样子,还是淡淡地说:“活人的事与我无关。”
他一直说“活人”的事与他无关,难道只有“死人”的事他才管?
池家升见他不想回答,也没办法强行逼他开口,只能又作了一揖当作谢谢。
那人见池家升再无别的话,举止又很是客气,才点了点头,继续往巷口走。
这还没走两步,突然听到围墙里有个女孩声音响起,似乎在寻人,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还有其他脚步声,跟着就有人出言劝那女孩:“莫闹莫闹,别吵醒了家人。”
想来这一会儿的时间家丁换班又回来了,那女孩好像在灵堂附近快步奔跑,脚步声急促,有几个人的足音又跟着她,似乎是一直捉她不住,就听那女孩一直在喊:“太迟!太迟!你跑哪里去了?”
池家升与小刀站在墙的这一侧,不敢发出丝毫声响,也不知道另一边在闹什么。
倒是那瘦高之人站住脚步,轻声说了一句:“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