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第三天,沿着溪流转上一片山坡,一片翠绿的针叶树木耸立眼前,林木层层叠叠,连绵无尽。
从这里开始,就算是真正的进入林海了。
小刀虽然比同龄孩童要高上少许,毕竟还是个孩子,脚程不快。这十余天的行程对于耐力也是极大的考验,无论是食物、饮水或是体力的分配都极为重要。
他来不及细看这绚丽的风景,一头扎进茂密的深林之中。
小溪还在林间蜿蜒地延展,地势渐走渐高,不到中午就发现一滩黑色的粪便,小刀俯身过去查看,用手捏起少许。这是一头黑熊的粪便,湿润,其中夹杂着不少没有消化的兽毛。
原本还想在此稍作歇息,现在精神都绷得紧紧的,哪还敢停留。
这个大家伙可以在百丈外听到人的行走声,三百多斤的体重,无论是力量或速度都远远超过小刀,是林子中绝对不可以招惹的对象。
又是一阵急走,一直走到未正时分。中午没有吃东西,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小刀只走得双腿酸软,只是不敢停留。小心地拿出卢三给的小包袱,从中挑出一个黄色果干含在嘴里,临时补充一下体力。
入口酸酸甜甜,也不知道是什么水果制成的,他不舍得多吃,也不舍得咀嚼,只是含在嘴里也觉得满足。饿意稍减,依然脚不停步,离得越远越好。
靠着嘴里的果干初时还能刺激分泌一些口水,没想到越走越渴,小刀连连喝水,直把一筒水几乎全喝完了,这可是他两天的饮水量。好在身边就有小溪,又装上了半筒,得养着筒里的小鱼,装满又嫌太重,反正靠着水源随时可以补充。
小刀估计是自己心慌,再加上长时间剧烈的运动,大量出汗造成的。这时才庆幸自己选择了沿溪水行动,如果是穿林而过的话,又有大熊在四周,还要冒险再找水源,又费时间,又费精力。
这一下一直走到申时将尽,溪水居然到了尽头,一整片的山石从山坡上塌陷下来,冲毁了不少的林木,把细细的溪流从中截断。
直到这时小刀才明白为什么溪边水线很高,但溪流却比以往要小得多了。前几日的大雨应该是导致了这里的山泥倾泻,现在的溪水是从这些山泥下面渗出来的,水量少了很多,溪流也改变了路径。
小刀暗暗叫苦,只能跟着山势绕开这片塌方之处才稳妥些,又不知道要增加多少路程,而且这一段水源也没有保证了。
只能先把竹筒装满再说,还好里面还有几条小鱼可以应付一下,今天一路急行也顾不上采集太多的食物,又得消耗些干粮才行了。
也不能在这里耽搁太多的时间,天色再暗,晚上扎营都会有影响。
等小刀找到合适的地方休息时,林中的光线几乎全要消失了。
他又渴又累,又不敢把水全都喝完,还不知道需要多远才能绕回原本的溪流。偎在营火旁一边烧着小鱼,再把之前的半张烙饼吃完。路上采了些野果,咬了两口,又酸又涩,只能吐在一边。
现下肚子是不饿了,但喉咙又开始火辣辣地痛。小刀要节省饮水,只能把水含在口中,不吞下腹,才能稍稍缓解咽喉的疼痛。
他在林中的经验也不算少了,还没经历过这样的苦楚。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没来由的就病了。
强打精神,在营地附近转了转,找到几株接骨木,这种草药很常见,对邪风入体之类的症状有些疗效。又摘了一把松针,两者合在一起,都放进竹筒中。
只用冷水泡的话估计没什么效用,只好冒险把竹筒放在营火附近,慢慢加热,避免竹子被烧坏。
他缩成一团,倒在营火旁边,竹筒里的水还没有热,人已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久,头又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小刀意识模糊,只痛得眼角抽搐也挣扎不起来。一时清醒,一时迷蒙。
忽而胸腹中一阵涌动,“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他侧躺在地,直吐了自己满头满脸,酸臭不可闻。就是四肢乏力想动一下都难,保持着这个姿势又睡过去。
睡梦中,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他意识残留,忽然觉得自己是要死了。父亲那时也是这般,时冷时热,那么壮的汉子,愣是没熬过半个月。
脑里思绪混乱,从父亲又想到梅子,她一直坐在母亲的坟前等他回去。忽然又冒出谭木匠尖酸刻薄的嘴脸,只看着他笑,他自己则忍不住流下泪来。然后卢三又走了出来,递过一包干粮,说要带他去镇上赚钱,轻拍他的肩膀,叫他“兄弟”。
脑子纷乱,肠胃紧缩,喉咙和头说不出的刺痛,好像从中裂开了一样。
忽尔,一声清脆的铃响传入小刀双耳。
只是“哗啷”一声。
如同一股清泉从顶门降下,小刀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很多,原本脑中围着他转来转去的人影都散去了,耳中又听到了营火的噼啪作响。
他眯起眼睛向周围看了看,四周一片黑寂,连虫鸣声都几乎不闻。
那铃声又响了一下。
如仙乐入耳,让小刀体内烦闷尽去,就是四肢还是有些绵软无力。他勉力撑起身子,顺着声音找去,这夜半的林海中,怎么会有铜铃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