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这样,她才一直躲在玉芙宫里不敢出来,直到跟万贵妃打了一架的魏嫔进了宫,跟刘妃住在一起,刘妃才敢出了门,但是她依然怕。臣妾也怕啊陛下,刘妃高居妃位尚且这般,底下的人更是苦不堪言。臣妾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在万贵妃后面,成日惶惶不安,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哪件事做错了不合她意了,也被打烂嘴、剁掉手,丢了命。”
北堂隐默默听着,脸色更加阴沉。
“后来皇后娘娘生了嫡长子,她却住进了陛下的致和殿,致和殿是无论哪个嫔妃都没能留宿过的,即使是盛宠的万贵妃。她气疯了,她觉得皇后娘娘是个威胁,便明里暗里去找皇后娘娘的麻烦。陛下之前是不是也能感受到她们的敌意?后来皇后娘娘搬去栖梧宫后,陛下也时常与娘娘在一起,这时候宫里的人摸到了风头,纷纷去向皇后娘娘示好。虽然皇后娘娘冷淡了一些,倒是个十分讲理的人,这些嫔妃们觉得终于能够逃脱万贵妃的魔爪,终于有人能压万贵妃一头了,她们的日子从此之后好过不少。”
厉江娥抹了眼泪,“可是臣妾不一样,臣妾在万贵妃身边久了,她用我用惯了,又看我没什么依仗,有什么牢骚不满全都冲我发,臣妾也经常被她打得遍体鳞伤。直到那日皇后娘娘抢了万贵妃的画轴,万贵妃被禁足在春和宫,她才实实在在地觉得自己真的失了宠爱,所以她把臣妾叫去,逼迫臣妾让臣妾去争宠。如果臣妾不去,她就会像对待其他人那样,臣妾某一天怎么丢了命都不知道。”
厉江娥说得这样悲切,北堂隐不禁记起:厉江娥之前确实常常跟着万惠心,但是后来她却经常出现在栖梧宫,疑惑道:“后来你去栖梧宫也是受了万惠心的意,要来谋害皇后的吗?”
“不是。”厉江娥马上回答,“是臣妾不想再受胁迫,希望找皇后娘娘庇佑。臣妾承认一直去栖梧宫照顾皇后娘娘目的不纯,但臣妾从未想过要害她。虽然无论在哪里臣妾都不被重视、不被人看见,但,皇后娘娘曾在万花簇拥中向臣妾伸出了手,那是臣妾这卑微一生中不可多得的温暖,臣妾没齿难忘。”
北堂隐问:“再之后呢?”
“在之后,”厉江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辛酸苦楚涌上心头,喉咙滚了滚,苦笑一声,
“在之后,宁亲王回城那日,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贵妇娘娘与魏嫔都提前离席了,宁亲王后来也被姚姑姑派人扶去了澧源殿。陛下不也问过臣妾为何那日您会在倾云宫吗,臣妾什么也没说,后来您也没再问。臣妾现在可以告诉您为什么,因为您把臣妾错认成了皇后娘娘……臣妾派了妙杉去栖梧宫寻皇后娘娘,可是当值的侍卫说皇后娘娘病了,谁也不见。”
褚锦玥叹口气,坐在了椅子上。北堂沛回城那日,她是故意走的,可她生病确是真的。她轻飘飘地说:“原来是这样。”
厉江娥继续说:“后来臣妾发现自己的身子越来越重,经常反胃恶心,月事也迟迟没来,心里便有所怀疑,但是皇后娘娘生病的那几日万贵妃却经常来倾云宫,臣妾不敢叫太医也不敢在万贵妃面前表现出什么异常,万一臣妾真的,怀了身孕。事情若还宣扬出去,难保没有人会加害臣妾。可恶心之感来的时候怎么能忍住,臣妾不知道是不是就在那个时候不经意间露出了异样,让万贵妃起了疑心。”
北堂隐一愣,瞪了一眼万惠心,又眯起眼睛打量着厉江娥,良久后说:“所以照你这么说,皇后根本毫不知情,一切都是因为万贵妃起了疑心,所以你觉得是万贵妃要谋害你?”
厉江娥缓了一会儿,说:“臣妾不知道皇后娘娘知不知情,皇后娘娘一直病着,又忙着朝会,臣妾,臣妾这半个月都没有见过皇后娘娘。”
这时厉江娥又开始发起抖来,她攥住北堂隐的衣角,只是那小小的一角,她觉得那是她能触碰到北堂隐最多的地方了。
她抬起眼,泪水再次流了出来,她调整好跪姿,冲褚锦玥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个头,
哑声说:“皇后娘娘,对不起,臣妾愧对您的好心,有负您的庇佑。”
褚锦玥歪着身子靠在椅子上,十分疲惫,面无表情地说:“你当然愧对本宫。你这次要说实话了吗?”
厉江娥直起身子,泪水与汗水交错流淌,嘴角不住抽搐,口中酸苦无比,满眼愤恨,加快了语速,
“臣妾是独自去了马场后的树林,但后来,万贵妃带着人跟了过来。”她急切地说着,仿佛死神就在她身后追着她,恨不得在她还能发声的时候把所有事情都抖落出来。
“臣妾的确闻见了药味,但臣妾没有被蒙住眼睛!”
北堂隐眉头紧蹙,听她一字一句说着。他这才得知马场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厉江娥的确只是想去看看茶树,把妙杉留在马场也确实是为了防止有人寻她的时候不知她去了哪里。
厉江娥正在认真地欣赏那片茶树,忽然后面传来两声咳嗽声。厉江娥应声回头,正好看见万惠心领着几个小太监站在后面瞪着她。
厉江娥这时就开始害怕了,这里一个人也没有,离马场又有些远,她若是现在死在这也没人看见,等到马场的宴会散了,清点人数的时候别人才会发现她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