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温景云不等梁怀恩应一声,就松开了被自己蹂躏了一晚的袍子,再顺手往下柔柔一抚,像是要抚平被自己揉捏出来的褶皱。
梁怀恩今日穿的是身瓶覗色暗花织绣的袍子,是桂香特意为了今晚的灯会给梁怀恩置办的,想是一群乌压压的人里,瓶覗色的袍子肯定扎眼,保管探花郎一眼就能认出小王爷来,可如今看来倒是挺适合揉捏成抹布的。
昏明不定的烛火里,温景云瘦长挺直的双手仿佛是被刷上了蜜色,这一抓一抚让梁怀恩无措的愣住,到口的话支吾了个声响就消声。
紧挨着坐一块,这一声无意义的支吾自然被别有用心的温景云听了去,嘴角微扬,而后循声望向收拾碗碟的朝五:“朝五公子是吗?”
自打从楼上瞥到小王爷和小郎君对视的画面,朝五就对温景云充满了好奇,先前就听过小王爷有个喜欢了很久的白月光小郎君,不少人见过两人一起出入书局,甚至经常同乘一架马车。
在朝五看来,寻常年轻人走得这么近,不是郎情妾意那也该是夫夫关系了,可据自家少军说直至昨日小王爷还是个单身单相思的锯口葫芦,朝五就纳闷了,难道那白月光小郎君是个眼瞎耳聋的,看不到小王爷心慕他,也听不到有关两人的传闻。
今晚见小王爷带着小郎君来,朝五还以为小王爷的一片痴心终是‘治’好了白月光小郎君的眼瞎耳聋,不枉自家少军置下酒席,说是要为小王爷庆祝来的,只是朝五还没来得及替小王爷多高兴一会,就觉得事情好像并不如愿。
眼前这小郎君和小王爷相处融洽亲近,看起来像是相识许久之人,小王爷行为举止上也不见有什么避嫌的,大庭广众之下小郎君如此不避嫌,唯一解释就是在向众人宣告:这个男人是我的!
只是这小郎君一开口,光是称呼就显得格外疏离,全然不像经常同进同出的人!
朝五以自己阅尽朝歌话本的经验发誓,眼前这个身形健硕的小郎君,绝对不是小王爷的白月光小郎君,既然眼前的小郎君不是白月光,小王爷却还同他一起畅游上元节灯会,那么……天哪,自己好像撞上了不得了的八卦了。
“公子唤我朝五就行。”朝五摇摇胡思乱想的脑袋,再看温景云好奇心就更盛了,“公子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我可以是一个很好的听众,我用我看过的话本发誓,我朝五果然是八卦体质,守着望楼也能让八卦主动撞上来。
温景云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面具道:“之前明月桥上,我眼疾突然复发,一时间迷了方向找不到小侍从带我回家,亏得梁公子热心带我来望楼寻帮助。”温景云说着将揣在掌心里的铜牌亮了出来,“我家小侍从在云裳阁取成衣,原是约好一个时辰后明月桥见的,现如今只能是改到望楼下相等,这是家里的信牌,小侍从一看便知,还请朝五公子替我跑一趟。”
就这样吗?朝五愣了一愣。
温景云简单的三言两语,就已经将朝五的疑惑全部解答,简单概括就是萍水相逢,助人为乐。
听起来严丝合缝的结果,却不是朝五想要的鸳鸯蝴蝶结果,虽不如愿,可客人交待的事情还是得办,云裳阁离望楼并不远,两个街口的距离,朝五放下手里的盘碟,拿了令牌就往楼下跑。
望楼的木楼梯好似年久失修,将朝五匆匆下楼的脚步声清晰的传回席间,腾腾腾的脚步声衬得无人说话的两人越发的尴尬。
“温二公子,我……”梁怀恩抿抿唇开了口,却不知道应该说自己不是有意将温景云推给陌生守卫,还是要问为什么先前不说直接去云裳阁就行,又或者最想问却最不敢问的那句:温二公子如此维护我,是原谅我的鲁莽了吗?
温景云闻声转向梁怀恩,目之所及依旧模糊不清,只隐约见灯笼昏黄光线下笼着个人形,看不清表情,读不到喜怒,却凭借同床共枕多年的默契,温景云还是大致能猜出了梁怀恩的犹疑。
“同朝五说的多是事实,每次夜盲症发作,我都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加上今夜灯笼多人嘈杂,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事发突然来没给我神情清明的时候。”温景云说着自嘲的笑笑,“若不是扯着公子的衣袖,约莫能够看出个人形,我都怀疑自己不在人间了。”
“望楼清净自在,待了片刻就让我平静了不少,才想起今夜出行的是来取成衣的。”
“上元灯会,未婚男女覆面具出行图的就是个随性自在,错掀面具之事时有发生,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可如今造成误会连连,全因我的夜盲症而起,还请公子念在我眼疾突发无措,不要太往心里去才好。”
温景云此话一出,就将自己撩拨梁怀恩,逗弄梁怀恩的行径全都赖到了夜盲症上,首次和别有用心温景云过招的梁怀恩一面听,一面点头称是,好像说的挺有道理的。
不经意间,梁怀恩心上有关温景云的印象,除了志异册子记载的夜盲症,眼角鱼鳞亮闪闪,俊朗模样独一份之外,又加了进退有度和善解人意两条。
两人围坐在圆桌前,双目不能视物的温景云凭借习武之人的敏锐触觉,感受到梁怀恩对自己的戒备又下降了不少,淡淡的木香里带上了被阳光照射过的微灼,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