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安静打量她的眼,说了声:“你好。”
然后就没了下文。
气氛登时变得紧张,相顾无言,大伙儿也都沉默,期待中带着些许忐忑。
以为江少屿或多或少问候孟言几句,没想到这厮出口就是:“孟言同志,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好家伙,不是说这女同志是江参谋长的对象吗,人家千里迢迢从北方赶来,不就是为了当你媳妇儿的吗,你这明知故问,是想让谁尴尬?
大伙儿十分纳闷,参谋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孟言心中微诧,愣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初:“江少屿同志,我是来……跟你交流革命同志情谊的!”
这话说得有水平,江少屿微微诧异。
再看她的表情,笑意浅淡,如沐春风,带着温暖的弧度。
第一回合双方打了个平手,饶是再迟钝,大伙儿也都看出了不对劲,最后是洪嫂出声调和气氛。
“参谋长,把孟同志带回去歇歇吧,人家大老远跑来,好歹先喝口水。”
江少屿顿住,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
不论愿不愿意按照父母的要求与她处对象,人家为了你从北方来到千里之外的海岛,首先礼数得尽到。
于是喊了声:“周柏涛!”
“到!”
“送孟言同志回部队!”
“是!”
小周同志心里腹诽,这都到家门口了,还去部队干啥。
然而参谋长的话不敢违背,老老实实把人带走就是。
岛上的交通工具只有腿,部队倒是有军车,但需要申请才能使用。
从江少屿家走到部队花了十来分钟,不算太远,可这里是农村,没有城里的水泥路,泥巴土路走起来磕磕绊绊很是疲惫。
江少屿说喝水还真是喝水,在办公室一双双男人的眼里,和门口院墙边一颗颗好奇的脑袋里,孟言一杯又一杯往肚子里灌水。
她觉得此时的自己就是动物园里的猴子,不对,她绝对比猴子还稀奇,她得是熊猫!
“江首长应该给您寄了封信,您收到了吗?”捧着茶杯,孟言试探地问。
某男瞥她一眼,嗓音冷然:“收到了。”
然后又没了下文。
孟言虽然来自二十一世纪,恋爱经历却少之又少。
总共两段,第一段大学恋爱,谈了三天,因为那男生承诺了会每天给孟言送早饭,结果坚持了三天就起不来床,于是孟言果断提出分手。
第二段谈了一年,因为研究所的工作太忙,两个人跟异地恋没什么区别,男方受不了寂寞劈了腿,于是孟言果断分手。
后来再也没谈过。
所以孟言对感情方面也是单纯地一塌糊涂,经验并不比面前的老处男江少屿多。
相顾无言,直到周柏涛再一次给孟言添茶,江大参谋长才注意到她已经喝六杯了。
周柏涛心里默默喊:参谋长,您倒是跟人家搭句话,老这么干坐着,肚子都喝撑了!
孟言捧着茶杯坐在办公桌边,小口小口抿着茶水,举手投足间尽显温柔姿态,像他第一次看见他家小黄时的模样,奶声奶气,哼哼唧唧,乖极了。
不知道为什么,江少屿忽然觉得喉咙发紧,还有些干涩。
于是在万众期待中,他忽然拧开保温杯,终于开了金口。:
“倒水。”
“……”
“啊,哦。”周波涛慌手慌脚给江少屿添水,两秒钟就满了。
“参谋长,您这杯里还有水呢。”
“嗯。”轻轻抿了一口,水面刚掺下的是烫水,两秒后与底部凉水融合,水就变温了。
“你们都出去吧,把门带上。”
“是!”
周博涛走时把办公室其他人也统统赶走。
门合上,于是室内唯一的光源就成了墙上的那一扇双开小窗,从玻璃窗透入的淡淡光晕恰好照在男人的侧面,使得他整个人沐浴在一种奇特又美好的氛围中。
真尼玛帅……
孟言的心脏忽然跳得很快,她轻拧衣角:“江同志……”
“孟言同志。”孟言刚开了个口就被他打断。
男人面无表情,眸色幽深,下颌线条紧绷着,看起来十分严肃的样子。
“之前我并不知道你要登岛,收到我父母的信是在半小时前,对于你的到来我感到非常突然……”
对上孟言干净澄澈的眼睛,江少屿的嘴巴登时好像被胶水粘住,不会说话了。
轻咳两下,才补充一句:“和茫然。”
他的声音很好听,清朗若泉,只是其中淡淡的疏离叫人无法忽视。
孟言笑着将鬓角碎发别到耳后:“这样啊,是有点突然。”
心中疑惑:可这半个小时又过去了,你还没茫然完吗?
孟言面上不显,继续微笑,问他:“江同志,那么我们接下来……”
孟言一句话没说完又被他打断:“孟言同志,你来之前应该没有了解过培兰岛吧?”
他望过来时侧脸棱角分明,锋锐如剑的眉,下方是高挺的鼻梁,不做表情的时候脸部轮廓会下意识绷得凌厉,看起来有点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