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爪紧绷的力气陡然一泄。
是啊，她能喜欢自己多久呢？她能喜欢这样丑陋、恶心、阴暗的自己多久呢？
没人会喜欢他，没有人会喜欢他，他生来就是魔龙，在还只是一颗魔龙蛋的时候便被人族折磨，还未完全成形便被迫从被人破开的蛋壳里爬出来，惶恐地盯着他们。
人群将它围住，似乎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长着双角的生物，像蛇又不是蛇。
小孩觉得它很奇怪，是怪物，所以一把将蜷缩着的它从蛋壳里抓出来暴露在天光之下。
幼儿妇女均是恶心至极，实在不明白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东西。
男人们则直截了当残酷地道：“不如把它直接拦腰砍断，将这两截随便分开埋了，这种怪物，日后若是修成了大妖，怕是应对不了。”
小龙不懂什么是砍断，什么是埋，它只是凭着自己生来的感知知晓，这些人看它的目光都带着嫌恶与恐惧。
“还以为这么大的蛋能生出来什么好东西，结果是这么个黑黑恶心的玩意儿。”
“是啊，还不如我家里那母鸡蛋有用，还能下小鸡崽。”
“别让孩子们拿着玩了，恶心。”
妇女将孩子牵走，小龙被扔在地上，它没有完全成形，利爪都没长出来，龙鳞更是不必说。
粗糙的土地将它的腹部划得鲜血直流，它痛，却不知道该如何呼痛，只能懵懂地看着从身下流出来的血迹。
暴雨骤至，所有人赶着回家，它也就被遗忘在了土地上。
雨水将它的血液冲刷到各处，所有人都认为它一定活不下来了，它昏沉沉的闭上眼，却没想到，于某个天气晴朗之时，竟然还是醒了过来。
它活下来了。
此后，它不愿再见到那些人厌恶的眼光，便在幽暗处舔舐伤口，孤独且艰难的活着。
饿了就吃地上的野果，甚至有一段时间不能动弹，便吃地上的土，硬生生咽下去，渴了就喝一些从地下冒出来的水。
它在黑暗处生长出利爪，第一次抓到的猎物是一只兔子。
小龙瞪大龙目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爪以及那只被开膛破肚的死兔子，此刻它才明白，原来不只是它自己会流血，其他东西也会，而只有让他们流血，自己才能活下去。
从那之后，它无止境地在林中与其他物种厮杀，先是一只弱小的兔子，再到鬣狗，再到野猪、羊群，再到大熊……它战无不胜。
虽然会受伤，但结果都是好的。
然后它的双角变得更大，利爪更锋利尖锐，在整片林中令这些物种闻风丧胆，可它还是未曾踏入过人族。
因为它永远忘不了那些人厌恶和排斥的目光，这比与它鏖战了三天三夜的熊族更令他胆寒。
再到后来，就遇到了太苍尹。
彼时的太苍尹不过是个穷书生，从林间抄近道赶路，正巧碰上被狼群围困的小龙。
本要施展拳脚的小龙看着眼前突然拿着火把冲出来的文弱男子，龙目里透着不解和意外。
狼群被驱散，太苍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转身对它道：“没事了，你快回家去吧。”
小龙还太小，看起来就跟一条身量较大的蛇一般，让太苍尹觉得它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小蛇。
狼群被赶走，今天的猎物没了。
小龙却只是静默地看了太苍尹一眼，随即极快地飞走。
太苍尹惊在原地，他从未见过会飞的蛇！这根本不是蛇！
好奇心驱使他赶忙跟上，找到了小龙居住的地洞，后者只是略微抬眼扫了他一下，然后一声不吭地将自己蜷缩起来。
这个人族没有那种目光，他似乎并不讨厌自己，所以它没伤害他。
本以为这人很快便会走了，却没想到他竟然在地洞里升起了火，然后将一个半圆形的东西放在火上，里面还放了些奇怪的东西。
小龙忍不住好奇，抬眼看去。
太苍尹注意到了，于是拿了个破碗盛了一碗杂菜鱼汤给它：“这里没什么吃的，找了些野菜，抓了条鱼一起炖了，不知道你吃不吃。”
龙目看了看他，又嗅了嗅碗里的东西，最终还是尝试着伸出舌头去舔了一口。
鱼虽鲜香，但有腥味，小龙不讨厌这种味道。
太苍尹在此停留了几日，要走的那日，小龙一路跟随。
它不知道这个人族到底还会不会再来，但是他很好，自己想再跟着他。
太苍尹立在桥上，对它摆摆手道：“回去吧，我如今什么都没有，待我安稳那日，定来接你。”
于是小龙停在桥的这一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带来一条鱼放在桥上，然后蜷缩起来用龙目静静盯着那一头，等着那个人族再次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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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所有的吃食都被撤下，黑影在空中消散，闻人舟却知道，他并未离开，只是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面罢了。
呆坐半晌，闻人舟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比在困欲塔中更令他绝望的孤独，于是下意识地便叫来侍女问起苏灵。
侍女恭敬道：“回魔君，君后今日一直在入定修行，未曾有任何异动。”
月色倾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