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辛伯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什么常安宁。”
苏灵愣住,常安宁也是心跳陡然慌乱了一下。
“你真的不认识?”苏灵不信,便再次问道。
辛伯还是作此答。
众人一时又陷入僵局,却听辛伯突然道:“不过,宁儿,我是知道的。”
苏灵蓦地看向他,常安宁从黑暗中走出来,一双眼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似要将他知道的所有事情一并逼出。
辛伯缓缓开口:“宁儿是夫人抱回来的孩子,她说这是个苦命孩子,生下来便没了爹,他娘去寻他爹了,夫人便将他养在身边,可是这孩子很是奇怪,小姐也不过比他小了几个月,直到小姐都能蹒跚走路了,这宁公子却仍旧不行,甚至还在襁褓中!!”
苏灵倒吸一口冷气,突然想起什么,连忙伸手拿出乾坤袋中的乾明珠,凑到他眼前:“你可认得此物?!”
辛伯睁大眼,指着这颗珠子:“我认得,我认得,这边是夫人一并带回来的东西,她将这珠子放在了宁公子的身上,从那以后,宁公子便没有再长大过了!”他低垂眼眸,仔细回想,“可是后来宁公子开始哭闹,倒是长了些身量,可是夫人似乎并不为此事感到高兴,反而一直想办法让宁公子好好睡着,宁公子却愈发哭闹起来。
之后,夫人无意间救了位得道高僧,这位僧人法号既明,他很厉害,只是在屋中一直敲一个奇怪的盂,宁公子便再未哭闹过,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再没长大。”
苏灵想起纸衣人说过,这乾明珠只有在沉睡不醒的人身上才有用,能够保持那人的容颜。
“你们府中也无人怀疑过此事?”
“那时似乎老爷也知道一些什么,便警告我们不许将此事说出去,若是说出去了,便会被赶出府,那时候能够找到一份活计已是千难万难,谁还会那么多嘴?”
布衣人恍然大悟:“难怪我见这位常乐姑娘眼熟,想来你应该与你的母亲相似,我曾与这位寻芳夫人有过一面之缘。”
辛伯听到此话便彻底放下心来,看来这群人对他们确实没有恶意,那些一千多年前的旧事,说出来也无妨,只是这位公子……
苏灵见他还在盯着常安宁看,便自作主张将常安宁推到身前,由火光照亮他的眉眼,让辛伯能够看清楚:“你可认得他?”
辛伯仔细想了想,有仔细看着,还没想出些什么,一旁的常乐便道:“他不就是宁哥哥嘛!”
这话一语惊醒梦中人,辛伯立马道:“确实是,是宁公子!小姐怎么认出来的?”
常乐不在意地道:“我以前记事之后又不是没见过他襁褓的样子,眉眼一看就相似,而且其实那天我在进去常氏老宅的时候,便已经见到过你拿出自己的玉牌,上边刻着‘安宁’二字。”
常安宁拿出玉牌:“正是。”
常乐便点点头:“这就对了,这玉牌还是当年母亲去找人做的,给了我一个,给了你一个,你那个还是我亲手给你戴上的,错不了。”
这话听来就有些尴尬了,常安宁一个本该比常乐年纪大的人,竟然会被她当成小孩子来看。
常安宁抿了抿唇不语,然后问道:“常氏老宅发生过什么事?你们为何会变成这样?”
苏灵没想到他没有先在意自己的身世,而是先问起这事。
辛伯叹息一声,眼里泛着沧桑与苍凉:“当年一场大火将一切都烧没了,老爷夫人死在火海中,夫人临死前将宁公子你救了出来,小姐却……”后边的话他不用说,在场众人便都已经猜到。
大概就是当时寻芳面临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只能选择救一个孩子,她选了救自己好友的儿子,自己的亲女儿如今却只能成为一只孤魂野鬼。
本该最为怨恨的常乐却无所谓地道:“我母亲本就是很重情义之人,救了你,理所应当。”
她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常安宁,没有抱怨自己的生母不救自己,却救了其他人的孩子,也没哭诉她被火海灼烧时候的痛楚,更没言明这么多年变成孤魂野鬼随着辛伯好不容易熬到现在的艰辛。
她只是将这一切都说成是理所应当,做人应该做的,她不怨恨任何人。
苏灵见她看着窗外隐约的阳光出神,心中叹息一声,其实她也不过才豆蔻年华,还没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就这样死在了最明艳的那年。
她应该还是向往自由的吧。
苏灵突然发现其实自己也不是很怕鬼了,因为他们和人一样,都有自己的艰苦难以言说,活着的时候过的不如意,死了也还不能安于命运、四处奔逃。
“不投胎吗?”苏灵如是问。
辛伯看向常乐,她笑嘻嘻地答:“不投啊,还有事要做。”
“什么?”苏灵没想到是这个回答。
辛伯也很疑惑:“我当年去往转世的路上见到小姐一人没有离开,念及老爷夫人当年的恩情,便一直陪着她在这人世晃荡,却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何坚持留到现在。”
常乐笑嘻嘻地道:“辛伯马上就能知道啦,等这事解决了,我们便去投胎吧。”她又看向常安宁,“我想回家看看,你想吗?”
那也是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