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蝴蝶在病床上堆积,化成一副孱弱的躯体。
枯枝般的手臂抬起,拦住正要离开的身影:“我们这种腐朽的血统,只有‘融合’才能获得真正的力量,对吧?”
“请杀了我,吃掉我。”
“不需要,我一人足够。”清冷的声音回绝。
扶在床榻边的左手修长完美,却握着一支钢制的长柄小刀。刀尖滴下的蓝色液体,散发出阵阵腥甜。
两“人”的阁楼之外,护城已破。硝烟和废墟中,隐约有青黑色触须似的东西……
女孩打了个寒战,从经历过多次的梦中惊醒。
医院外面风雪交加,枯枝划拨着窗棂。
树欲静而风不止。
五岁的她只好将自己捂在被子中,等待着已经出去很久的父亲,饥肠辘辘。
可是被子压到了手术创口,她烦躁地坐起来,抓起床头的彩铅和本子。由于先天脑部缺陷而无法走路,女孩已经习惯了父亲不在身边时,窝在角落里发呆或自说自话。
而这次脑部移植手术,也可能是女孩摆脱残疾的唯一希望。
“你能看见他,对吧?”
一个身影缓缓凑近,磁性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奇。
将带有独角兽微雕的戒指放在唇边,欧亚混血长相的年轻人,此时正说着流利的汉语,甚至带有一点北方口音。
女孩吓了一跳,慌忙用手撑着身体向后挪动,却看见对方神情和蔼,欧亚血统的五官俊朗出众,对于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你是谁?”她试探着问,但仍旧保持戒备的距离。
“我是Nightlord,你父亲的老朋友,五年前就认识了。”对方没有看她,而是低头端详儿童画纸。上面画了一些羽毛状的奇异花朵,延伸的尽头,是一个闭目沉睡的深棕色卷发的年轻男子。
她在以孩提的原始方式,描述和记录自己的梦境。
“真乖啊,只可惜你的时间不多了。”
他抬手,试探性去摸她的头,竟没有被拒绝。
浓重的烟草味道充斥了病房。
池雪城皱着眉进来,抽着常年不离手的烟,穿着儿时在家乡务农穿的灰麻长裤。
五年前,从斯德哥尔摩客轮上跳下去的一刻,他就已经不再是那个效力于MVE的池教授,而只是一个背叛组织、失去妻子的逃亡之人。逃到这个偏僻的北方家乡、带着女儿谨慎而卑微地活下去。
然而,女儿不仅患有脑缺陷性运动障碍,还经常无缘无故头痛。最近她频频因头痛而昏厥,让身为父亲的池雪城下了某种决心。
“陈郁看过纸条了,一切照旧。”
烟蒂在脚下用力碾压,男人始终没有看Nightlord一眼,而是盯着可能被MVE监听控制的手机,涌上一股摧毁它的恨意。
这几天为了不惊动组织高层,他佯装不知情地不再用手机联系陈郁,并且找了一个两人私处不受监视的时机,将写有计划的纸条传递给对方。
“陈郁值得信任,”Nightlord神情严肃,右手紧紧扣住男人的肩膀,“教授为了女儿,不惜把她送到市立医院而暴露自己的行踪。我认为您身为一个父亲,已经做得够好了。”
这是交谈中的等待。
逐渐地,外面长廊开始变得嘈杂,声音中似乎夹杂着未知生物的怪异吠叫,如刀片划刮着人类脆弱的神经。
池雪城的手机如预料般响起。
不是短信也不是通话,而是视频直接开启,屏幕上是陈郁狰狞恣肆的笑意和挑衅。
那样的“演技”甚至让池雪城以为,这个少年并不是按他的计划在做什么,而是真的背叛了自己和妻子苏杨,将自己的行踪全部出卖给了MVE。
不过,陈郁是否真的背叛他出卖他,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池雪城的目的,只是让陈郁和自己引开MVE派遣人员的注意,同时,尽量避免将无关的人牵连进来……陈郁如果能凭着这一举动,避免自己被MVE抹杀并得到高层信任,也算达到了他的目的。
当然,如之前所料,此时的电子设备都被MVE远程控制了。
猜到了高层一贯的行事风格,男人莞尔,抱起几天前动过手术的五岁女儿,转身面向Nightlord。
昏暗的放映室里,萧扬耐心看完了Nightlord与池家父女正式见面的“记忆”。
“池柚,如果我的理解没有错误,影像中的小女孩是你的母亲吧?”
萧扬转向身边坐着的“观影伙伴”。
“嗯,是我的母亲。她叫‘池熙树’,可能是‘纯血’人类中的第一个……”
身材娇小的女孩还没说完,放映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哟,你俩又躲在一起看小电影呢?”
王震球走了进来。
“小电影”一词太容易引起歧义,萧扬的脸似乎微微泛起红晕。
“我们只是在研究特殊的视锥神经细胞。”
池柚神情自若,指了指放映机旁边的小盒子。
“我就说你们学医和学生物的都变态吧?解剖了外星人,还把人家的记忆提取出来,几十年反复地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