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书记……”
郑老二的手紧紧捏着筷子,好像花了极大勇气似的说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惊骇非常的事。
“付书记,他死了!”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变得凝固了。
饶是郑老太这样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妇人,也明白一个上级下派的领导在杏花村丧命是何等严重的大事。
“怎么会这样,是郭支书干的?”郑老头不敢相信。
郑老大摇摇头,“还不知道凶手是谁,我们去了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村长家已经被封锁了。”
郑老太纳闷,“是谁封锁的,村长吗?”
“当然是那个姓郭的。”郑老二恨恨地道。
“村长已经被再次关起来了,理由是有杀人嫌疑,因为付书记是在村长家没命的。”
“可是郭支书不还在禁闭观察阶段吗?为什么还能出来,甚至还把村长关进去了?”
“没了付书记管束,在杏花村谁还能比郭支书官大?没人能关得住他,只有他收拾别人的份。”
所有人都对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心知肚明,可偏偏谁也拿其没有办法。
郑老太忧心道:“那等上头的专案小组来了,咱们怎么交代?不会因为这件事牵连我们整个村吧?”
杏花村本就属于极贫困的村落,需要时常靠着上级组织部的接济拨款才能勉强维持全村的温饱。
如果因为此事惹怒了上面,后果则不堪设想。试问谁还会管一群索命“刁民”的死活呢?
“不,妈,你错了。”郑老大面色沉重。
“现在我们就怕专案小组不来,因为只有他们到了这里,才有机会把咱们从泥潭里救出来。”
如果这件事不能成就拔除郭支书这颗毒瘤的契机,那么他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地做杏花村的土皇帝,大家的生活只会更加举步维艰。
郑老大猜得没错,郭支书的确没准备让专案小组来调查。
在付书记的秘书开车离开的半小时后,他就已经暗中派人追了上去。
在距离上级支部不到两公里的山坳里,秘书的车无故翻车,摔进了山涧,尸骨无存。
郑家人听说此事的时候都为郭书记的心狠手辣而感到又怒又骇。只是为了抱住自己的乌纱帽,他竟然可以毫不留情地了结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郑老二用尽了办法想从杏花村中逃出去,想亲自前往上级支部报告这里的事,却都被郭支书派人拦下了。
郭支书派了不少人守在村口,美其名曰追究杀人凶手。每一个进出村子的人都会受到严格的排查,并且很少有人能真的走出去。
此时的杏花村真成了郭支书一人独大的天下,平时乖顺纯良的村民们也渐渐发觉了不对劲,却终是敢怒不敢言。
郭支书自动恢复了自己的职权,郑老大和村长却仍是没有洗脱以权谋私的罪名。
郑老大的职务和权限始终没有得到恢复,更没人敢提之前那本关于郭支书的罪证。
杏花村的村民们就在郭支书的一手遮天下心惊胆战地活着,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怒了他,会和付书记一样丢了小命。
这天郑老二一下地回来,进了院子便开始痛骂。
“这个姓郭的简直是个没有人性的畜生!竟然把付书记的尸首就赤裸裸地停在这光天化日底下!他难道就不怕冤魂索命吗?!”
郭支书以凶手还没找到为理由,迟迟不肯将付书记安葬,更是借口担心上级迁怒杏花村不准村民们向上反映此事。
在暑气正浓的八月,付书记的尸身就草草地收在一口敞口棺材里,也不入殓,整个人都已经开始腐烂,散发出阵阵恶臭。
郭支书似乎从这件事开始便丝毫不再故作姿态来维持自己的伪善形象,把骨子里的恶劣暴露无遗。活像一个变态似的,用这样卑鄙的手段报复着一个死人。
坐在院子里骂得口干舌燥,郑老二才稍微感觉心中凝结的郁气散了些。
“对了,差点儿忘了正事。”郑老二从怀里掏出一份电报来。
“是不是老三来信儿了?”郑老太立刻凑过来。
自打郑老三带柳叶去看病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了,始终不见消息,郑老太十分担心。
郑老二点点头,“是老三的,小杨刚给我的。”
打开电报,郑老二从头到尾阅览了一遍,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郑老太见了十分担心,“咋了?是不是情况不好啊?”
“弟妹的康复状况不太理想,老三已经带着她回到镇上的医院了。”
郑老太心中一沉,一股不甘的伤感油然而生。
京城那么大的地方都治不好柳叶,现在回到小镇上,岂不是说明没有希望了?
“怎么会这样?”郑老太忍不住红了眼眶。
“叶子那么善良,老天爷怎么不开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