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村长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赵六偷窃不成,反咬栽赃,性质恶劣!”
村长面色愠怒,当众宣布了给赵六的惩处。
“把他带到大队禁闭室,下周一早上,开会批斗。”
赵六腿一软,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倒在地。
村长带着那几个壮汉架着赵六离开了,其他人安慰郑老太几句,也各自回去干活了。
“乔……姑娘,你还有啥事吗?”
郑老二将地上的东西拾掇起来,见乔娜还站在院子里,不解问道。
“你家的孩子天天都这么光着脚跑来跑去吗?”
乔娜的声音像从鼻子里哼出来的一样,饱含浓浓的轻视。
郑老二回过头去,郑小五他们正赤着脚追逐打闹,脚底板黝黑黝黑的,沾了一层斑驳的泥灰。
随意地将麻袋抡到背上,郑老二无所谓地笑了笑。
“农村孩子不比城里,一个个都是泥猴子,我们小时候都是这么过来的。”
乔娜感觉荒唐极了,这么脏兮兮的,一点都不卫生,郑老二还习以为常。
“下周开始我和其他知青会在村头的广场上开课,仪容不整的话,不允许参加。”
郑老二捕捉到乔娜话中的关键,眼睛登时亮了。
“你是说,要教娃娃们识字?”
乔娜不耐地应了一声,再次扫了一眼把鼻涕往袖子上抹的几个孩子,像躲瘟神似的快步离开了。
次周周一,天刚蒙蒙亮,郑小一他们就兴冲冲地爬起来了。
那个大坏蛋赵六今天就要被批斗了,他们当然要去看一看,好好痛快痛快。
院子里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匣子,底下安了四脚轮子,木楔嵌得很结实,是郑老头亲手做的。
祁月一天天长大了,有事扶着墙还能自己挪动两步。
农忙时候,郑家人都没什么空陪祁月,所以才做了这个小车,作为祁月的代步工具。
祁月白天就坐在小车里,由郑小一他们拿根绳子拉着到处玩儿,小日子过得新鲜又有趣。
“昨天是你拉的,今天轮到我了!”
郑小五拽着绳子不松手,倔强地撅着小嘴。
大哥仗着自己年长几岁,说自己力气大拉的稳,每次都霸占着绳子。
主人公祁月一身鹅黄色的短衫,闲闲地坐在小车里打哈欠。
最终郑小五成功夺得了绳子的持有权,雄赳赳气昂昂地拉着祁月上路了。
郑小五感觉手里握着的不是绳子,而是一柄剑,象征身份的剑。
三婶婶讲的故事里怎么说来着?对,骑士之剑。
小七是甜美可人的公主,他们就是保护公主的骑士!
一个刚到大腿高的小萝卜头拉着精致的小车,里面坐着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后面还跟着好几个气势汹汹的小子,脸上写着“生人勿进”。
一路上的回头率可达百分之百。
“小娃娃们,又带小七出来玩儿啦?”
经过池塘边的一户人家,一个面色温柔的妇人出来晾衣服,正巧看见了郑小五他们。
“姚婶婶好。”郑小五呲着小虎牙带头问好,鬼机灵的模样。
姚婶婶轻轻捏了把郑小五的脸蛋,遂即看向小车里缩成一小团坐着的祁月。
祁月眨巴着黑宝石一样水灵发亮的眸子,甜甜一笑。
“药……深深好。”
软糯的嗓音像是刚出锅的豆包馅,又软又香。虽然含糊不清,但姚婶婶的心依然要化了。
“小七真乖,来,这个给你吃。”
姚婶婶从怀里摸出一块豆糕,塞在祁月手里。
祁月乖巧地接过,又是一个甜笑攻击,姚婶婶应声倒地。
豆糕甜丝丝的,祁月吃得很香。
自从有了这个小车,祁月算是在杏花村彻底亮相了。
杏花村从前最俊的丫头是邹会计的女儿,直到祁月的出现,这个名头就易主了。
郑小一他们每天拉着小车带着祁月从村西头逛到村东头,一路上收到的好吃的能把小车装满。
现在已经早春,地里的野菜都开始冒头,家家户户不再像年前积雪深时那样难捱了。
大家至少饿不死了,靠着树上地里的新鲜野菜也算能撑得过去,山上的小动物也都开始探头,不少人家手头也有了多余的吃食。
郑老太总是点着祁月的小鼻子说她吃百家饭,回到家都吃不下东西了。
吃完豆糕,就来到了村头广场。
远远看去,一群人围在旗杆下,村长正拿着大喇叭问话。
“赵六,你知错吗?”
短短几日不见,赵六像变了个人似的。眼窝深陷,胡子拉碴,整个人散发着灰败的气息。
“知错……知错了,饶了我吧……”
赵六的喉咙像梗着一道刀片一样,干裂刺痛,声音破碎嘶哑。
他犯了偷窃的罪过,关禁闭期间没人给他饭吃。几天水米未进,赵六的求饶都显得格外无力。
此时被绑在椅子上,是因为他已经连跪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背叛村邻就是背叛土地!背叛社会!背叛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