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再度醒来的已经是晌午了,床榻旁边已经空空不见人影。
本想起身收拾床榻,却见杨嬷嬷便端了一碗药进来,一瞧见那浓缩在一起犯苦的汤药,就明了杨嬷嬷也是算准了时间踩着点进来。
“姑娘快些喝了吧,老奴瞧见了也放宽心。”
她本来以为是齐璟找人给她熬着的受寒的汤药,可那熟悉的味道传到她的鼻翼的时候,她握着瓷盏的手又抖了几分。
这不是治疗她身体的药,只不过照常规递上的一碗避子汤罢了。
难怪,杨嬷嬷知道齐璟来了她房中,却不知道他今日没有折腾她。
她还是没有拒绝一饮而尽,药汁苦涩的味道还可以用糖霜来弥补,可心中的酸涩却只能独自承受。
“意姐姐,今日身子骨可好些了?”
她药刚刚喝完,柏儿便推门进来,看见有些闷闷不乐的林意,开口道,“殿下说姐姐这几日要养身子许了姐姐几天假,姐姐的手可让谷大夫看看。”
柏儿是齐璟开府以后外头收进来烧火丫头,平日里若是得了空也来找她聊聊天,在这偌大的府邸也算是有个说话的人。
林意垂头望了望自己的手,有些出神,其实比起治疗自己的手,她更想让谷大夫再度医治魏青殊。
林意到浣衣局的那一年魏青殊不满十四岁,可青姝心智却一直停留在了五六岁,谷大夫说青姝是因为惊恐过度而失了心智。
偌大的魏府被抄家之时,她在魏家的待了一年有余。
魏氏全部流放凌州道,丫鬟仆人运气好的遣散了,运气不好的就要被抓了去一并发配了。
当司空带着圣旨和内侍总管以及气势汹汹的官兵从大门冲了进来,她故意拉扯住瑟瑟发抖在人群之中哭喊不止又满身发颤的青姝。
她不是魏府的人,按理说不会被发配,可刀剑无眼,查封之人又与魏府向来不对付,府邸里面被闹得乱哄哄的,她不能做到这淡然地打包走人。
她想青姝是无辜的,凌州道气候严峻、路途艰辛,流放者去了少不得大病一场,她与魏府的人没有感情,但在魏府的这些时日,只有青姝是待她极真的。
所以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体弱魏青姝被罚去凌州道。
她至今都记得魏青姝的母亲朝她投向无比怨恨的眼神,“都怪你,要不是收了你这个扫把星,我们魏家何苦落入这般田地。”
魏夫人发鬓已乱,虽身体发着抖,平日里面的尊贵荡然无存,本还想朝着她继续高声辱骂,但这随后的话她便听不见了,因为番役将这一众人全拖到内堂去等候发落。
那时候她和齐璟都已经互相表明了爱意,齐璟说若有一日他可以开府封王,定是要她为她修建一个有茂林修竹之地,那时候她明明在他的眼底读到了那份坚定......
她原本以为齐璟会来的,司空和他处于同一个派系,他若是那是来了,至少可以保住青姝.
可等到番役要清算魏府之时,她才真正意识到,齐璟不会来了。
她没有办法只得先把魏青姝藏了起来,从魏府的小道拼了命,跑去了齐璟在郊外的别院,却见到了这幅场景。
满院的红叶,叶色血红,鲜艳绝美。
前几日口口声声说心悦于她的三皇子殿下,气度非凡,手里握着的是一根带有霜叶的簪子,“妙儿为太后礼佛已经有两年余了,如今事毕,吾很欢喜......这簪子秋日带着甚好,极称你的肤色。”
言语温柔,眼神里面全是坐在亭台里面戏鱼的女子。
“阿璟。”她是跑过来了,可又紧紧的攥着袖子,可不知道怎么才能如此平稳又小声的喊出这两个字。
在跑来别院的时候她设想了无数个给齐璟找的理由,但都不及眼下的场景刺眼,明晃晃清晰的疼痛,痛的她傻傻站在原地。
她想过走的,走了就当不知道没看见或者跑到齐璟面前质问—这位女郎可是他的心上人。
她都做不到,因为她答应过青姝,一定要回去找她,眼下能救青姝的只有齐璟了。
容色姝丽的女郎显然有些惊讶便不解地问了一句:“阿璟,这是谁?”
随后一句话说的很小声,可林意这辈子都不会忘了。
“怎么和妙儿长的这么相像?”虽是疑问,可清丽的嗓音上面已经带着写不悦。
虽然气质不相似,可望着那双通红的眸子和无措的神情,云妙才知道先前哥哥说的都是真的——齐璟和一位和她有相似面容的女子有着不寻常的关系。
眼前之人冷淡垂着眼眸随口答道:“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
林意想到初次来到他的别院的时候,他们还情投意合。
但别院里面整片的枫林,色泽绚烂,飘落的枫叶如火焰熊熊燃烧,令她震撼。
她瞧着那片深红发问:“殿下这儿的枫叶当真稀缺,意儿在兴安城似乎都没有见过。”
齐璟瞧着火红飞舞的枫叶不经意间展露出随心的笑容,“这片枫林对于本宫来说很重要。”
那时候的齐璟还没有封王,一个在朝中只是斩落头角的皇子。
无论是在宫中抑或在朝政都受制于人,稍有不慎便会被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