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什么事了......”老好人边说边喝茶,但奇怪的味道差点让他吐出来。“这是什么水?”
对于他们这群吃惯饭雷的人来说,这种奇怪味道的茶水对其造成的痛苦不亚于喝硫酸。
冷脸张站出来解释道:“鸳鸯茶,我为老板娘发明的。”
“什么,什么鸳,什么鸯,什么茶?”他瞪着冷脸张问,把茶杯端在空中不敢放下来。
他害怕我生气。
“鸳鸯茶,你管他呢。”我端起来把另一杯一饮而尽。
“哦。”老好人怕我不耐烦,把眉毛皱成初秋的柳叶,一口闷了下去。
冷脸张似乎是在故意在报复他。一个箭步,精准且迅疾地把我俩的茶杯再次填满了。一滴未露在外面。真不愧是我的机器人。斟满后,像个刚刚开过枪的西部牛仔,潇洒地对着水壶口吹了一口气,当着老好人的面慢慢地把盖子拧紧。
老好人就像死不瞑目的尸体,睁着双眼,惊恐中带着愤怒看着冷脸张。我是第一次看到老好人露出完整的黑眸。
“我最近遇到个问题。”
老好人心不在焉地说。
“你说,你说。”
我把第二杯鸳鸯茶饮得像喝烈酒。喝前在空中向老好人敬杯。老好人的眉毛好像秋末的柳叶,一叶18褶。一仰脖也吞了进去。喝完还向我展示茶杯里面滴水未剩。喝完以后如释重负。
“我好像被洗脑了。”我艰难地说出了心里话。
“什么?洗脑?”老好人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不可能吧。”
他的注意力完全在我身上了。冷脸张不发声地填满了茶杯。
当老好人发现的时候,五官就和逃荒的难民似的在脸上逃窜。
看茶杯时是惊恐,看冷脸张时是愤怒,看我时是无辜中带点质疑。视线在三者之间频繁切换,表情随之变化。脸上感觉随时会抽筋。
“可能和那个席梦思床有关。”我直接阐述自己知道的情况,没有理会他的质疑。“它让我被迫复习了一遍免费日的宣传语。”
老好人心里似乎在憋什么决定。直至面赤如唇,突然不蹙眉毛地端起茶杯,一口饮尽。
我以为他会摔碎茶杯,可老好人直接把胖嘟嘟的白手盖在了杯口。那一盖仿佛定下了乾坤,整个人霎时专注了回来。
“你今年多大了,辛荑。”老好人说。
“6......60啊。”我有点不理解他的话峰。
老好人捂着茶杯挑衅地看了一眼冷脸张继续和我说。“我今年250了。”
“我知道。”
“不是......这个250是年龄,不是智商。”
“我知道。”
“哦,那就好。我怕你误会。”他欲用右手捂住嘴巴咳嗽,但突然预感到了危险,慌忙又把右手盖在了茶杯口上。“咱们继续,在我60岁的时候,也就是190年前,社会上对席梦思床这个发明有过一次争议。争论的焦点集中在是否存在有意灌输。但经过专家和司法机构的鉴定,一致认为席梦思床造出的梦境严重超出了现实的美好,与现实有明显的不符,极易区分。所以不会对人类构成危险。”
“糖含在嘴里也有美好的感觉,是不是可以把糖当饭吃呢?”我反问和追问。“那可不可以灌输呢?”
“可以。最后专家和司法机构把悲观文化认定为灌输,不可以出现在梦境中。正能量文化不被认定为灌输,或者叫洗脑。可以出现在梦境中。”
“什么狗屁专家?吃糖长大的吗?那如果所谓的正能量文化会引起人们的痛苦呢?”
“你可以选择关掉造梦功能或者不睡在席梦思床上。这是法官的原话。”老好人引用原话说。
“可家家已经都有席梦思床了,人们已经在席梦思床上睡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了,早已对它产生割不开的依赖。人们依赖它入睡,依赖它充实自己的精神。”我皱着眉头痛诉。“很多人已经活在梦里了,梦就是他们的生命。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要么在洗脑中夜夜春梦,要么睡沙发失去美梦。”老好人不动右手地耸了耸肩。“法无规定即合法,人们只能妥协。”
这就是免费时代的无奈,我心想,所有产品都是IT公司的。与之发生纠纷,最后都不了了之。
叹息中我把杯中的鸳鸯茶喝完了。
空空的茶杯大张着嘴巴杵在桌子上,老好人捂着自己的茶杯示意冷脸张给我倒茶。
冷脸张拧开水壶盖,把壶口冲地,用行动告诉老好人没水了。
老好人生气地把右手抽回,露出了自己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