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很少有什么大事,像高二二班这回丢东西,短短两天已经传得全校皆知,尤其陆唯那个十万的表,简直给他镀了一层金钱堆出来的优雅和矜贵,哪怕是社交爱好者如他,也有点烦不受扰了。
几个穿着笔挺制服的年轻警察跟着学校党政办的一个老师上来了,高二这栋楼的学生都趴在栏杆上看,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小哥,他眉眼深邃,下颌线条干净利落,走起路来铿锵有力,连着两层的女生都忍不住发出窃窃私语,很帅的一个年轻警察,就是有点眼熟。
他的目光扫过岑淑慎、黄玉琳、薛瑾瑜等人,突然抬手打了个招呼。
刘强出来跟他聊天的时候,他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你们班的同学,事情挺多的嘛……”
岑淑慎把头深深地埋下去,顿觉无语,这不是当时在派出所调解室,她一口一个警察叔叔喊着的那个年轻警察吗,时间没过去多久,他们这乌泱泱一大群学生他显然还没忘记,而刘强又把孟星河、薛瑾瑜和岑淑慎点了出来让他们讲述情况。
报案人填的学校,这么恶劣的事情,学校也需要向家长交待情况。
他们总结了丢的东西,又去监控室拷贝了监控,采录了不知道有没有用的指纹,跟随他们去派出所做笔录立案。
那个年轻警察嘟哝两句:“什么表要十万啊……”见岑淑慎他,冲她友好地点了点头:“小同学,你有没有丢东西呀……”
岑淑慎点了点头,问他小偷好不好找。
他笑了:“哪里没有监控呢?”
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教室里的监控被拖把遮住了,但是教室外的监控呢?不在场证明呢?当价值达到一定数目,加上学校出面干预,一切似乎很快就将水落石出。
岑淑慎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只知道似乎没有几天,嫌疑人就已经有眉目了。
她们私下的“嫌疑人”,也已经有了眉目。
“舒舒,”黄玉琳气得脸颊通红,“你看张图雨脖子上的项链……”
“太猖狂了,真是太猖狂了……那明明是我的……”黄玉琳急得整双手都在抖。
岑淑慎绞起眉头,薛瑾瑜似乎要冲出去拦住她对峙,她赶紧扯住:“走,我们去找强哥……”
隔壁实验班的最后一名,似乎活在阴影里,她中考的时候考上了实验班,但似乎跟不上进度,哪怕她每天都有在努力学习,但每次考试都是最后一名,在本一线左右滑进滑出。
可她被排挤,并不是因为这个,岑淑慎曾经路过她的时候,在她身上闻到过一股浓郁的难以言喻的味道,每次看到她都是那件一模一样的衣服,袖口是“独特“的拼接设计,放假回家捧着一捧比人还高的书,等开了学又原封不动地带来。
她很努力,却似乎是在假装努力。
直到张图雨转到2班,她们很快就有了共同话题,一起学习一起吃饭,张图雨总是会跟她哭诉自己被班里排挤,那个女生会说所有人都是势利眼,就是因为她成绩不好,所以没人跟她一起玩。
偶尔,张图雨会对她羡慕地提起班里的“风云人物”,她的自信是勉强伪装起来的虚假,其实一戳就破,她羡慕别人有昂贵的手表和首饰,连随意拿起来的一支笔都是什么国誉什么无印良品,她想嘲讽一下好像跟她一样贫穷的班长,却被人围着骂——可他们和班长交朋友,难道不是因为他成绩好吗,这群人真是虚伪。
几天前,她们像往常一样面对面吃食堂的大锅饭,局促地打了两个便宜的菜,倾诉自己的烦恼。
“花城中学真是太势利了,在我以前的学校,哪允许女生留长发,戴首饰,这不会助长攀比之风盛行吗?”她恨恨地扒了一口番茄炒蛋,羡慕地注视着食堂第一个卖炸鸡奶茶的窗口排起长长的队伍,她并没有那么多零花钱可供挥霍。
“就是说,一个两个踩高捧低的……你再说说你们班那个陆唯,他有个看起来很贵的手表……没多贵的,最多一两千,倒是那个电子手表贵一些,苹果新发布的,可能要有个一万,那个岑淑慎这么有钱的吗?你说什么那个数学课代表有项链?肯定是假钻……”张图雨没有看到她的眼睛闪烁着,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这是什么?张图雨惊喜地捧着精致的项链,金丝缠绕的正中是一颗璀璨的钻石,每个角度的切面都非常完美,让它在阳光下光彩夺目,“这是我昨天说的……”
“这个才一百多……我说过吧,你同学带的,那就是个假货……送你了……”
张图雨又惊又喜,珍惜地攥紧了项链的链条,脸贴近项链惊叹地观察它的工艺:“谢谢你,今天我请你吃饭好不好……”就算是假的,也是她第一件首饰,做工还这么精细,这也是第一次有人把她当朋友,她感非常感动,请她的第一个朋友吃了一顿小火锅,足足吃掉了她五十块钱,一周的晚饭钱。
热气腾腾的白雾笼罩在她的朋友脸上,让她看起来似乎有点阴鸷,等她再揉揉眼睛,她的朋友还是像往常一样腼腆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