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陆陆续续地离开,霎时间,饭堂内的人就剩下廖英池、廖崎玉和邢简三个了。
廖崎玉也渐渐察觉到周围的环境似乎安静了许多,刚才还耍脾气的性子瞬间就乖巧了不少,他边说,边退到了邢简的身边,拉住了邢简的衣袖:
“爹爹!你若是不去,我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你不是喜欢那个姐姐么?既然那个姐姐要带你去吃茶点,你乖乖跟着去,还能吃到好吃的,不好么?”
平日在宅子里,廖英池倒是不许廖崎玉吃太多的甜食,府上也自然是不怎么做糕点,孩子有时候嘴馋,老是缠着邢简给他买,邢简只能宠着,回来之后却不想廖英池全都知道,只是不说罢了。
而现在,有一个光明正大吃甜食的机会,廖崎玉却不想了:
“爹爹不在,吃什么都没劲儿。”
“……”
轻揉着太阳穴,廖英池感觉自己还从来没有这么劳心费力过。
他伸手将孩子拉到身边拢在怀里,倒也没曾发觉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动摇了:
“那……明日你跟着邢简先过去,等爹爹从朝上回来了,就去找你,如何?”
嘟嘟囔囔,廖崎玉不说话,而是盯着廖英池,然后伸手搂住了他的脖颈,在男人的脸上落下了一个吻——
这便算是同意了。
孩子便是这样,虽然对刚才廖英池的声色俱厉还有些忌惮,但一听他顺了自己的心意,也就服软了。
也是为了能履行和廖崎玉的约定,第二天廖英池早早就去了朝上。
而廖崎玉一向都是府上起得最晚的,可他也知道今天爹爹要去上朝,走得早,特意让小厮早些叫自己起床。
可没想到,早上起来的时候连廖英池的脚后跟儿都没看见。
扫兴地一屁股坐在庭院里,他依靠着新栽好的树下,一个人生闷气。
“我的小祖宗!”
管家婆过去将廖崎玉一把抱了起来,一边打扫着他身上的落灰一边说:
“今儿你可是要去见阖乐公主的,我的小祖宗,莫弄脏了衣服丢了厂公的面儿。”
“公主?怪不得,那个婶婶身上那么香。”
“你嘴上可注意点儿吧,小祖宗!”
管家婆倒是看着廖崎玉从小到大,有时候倒也觉得这孩子就像自己已经夭折的孙儿一样,可爱是可爱,但也是个混世小魔头。
拉着廖崎玉换了件黛紫色的长衫,又给他陪了条暗纹的腰带,上面系着一个不算精致的荷包,管家婆边拽了拽廖崎玉的衣服边说:
“这样便是最好的,紫色贵气,咱们小祖宗在公主面前也不至于太掉价!”
“婆婆,这话我就不明白了。爹爹是齐芸国最尊贵的人,我就算是披个破麻袋,那也不掉价!”
“这孩子!在公主面前可不能如此胡说!”
管家婆准备了一兜子吃的,打包成行囊之后交给了邢简下面的绣衣使,把孩子的手交给邢简,临出门前还嘱咐了句:
“小祖宗,在公主面前,可不能胡说,莫要给厂公招来许多麻烦!”
“知道了,婆婆。”
虽然嘴上这么应着,但看小家伙的脸,那指定是不服气的。
一行人骑着马朝着猎场的方向走去,邢简摸了摸廖崎玉毛茸茸的脑袋:
“可是管家婆说你了?这小嘴都要噘到天上去了。”
“简大哥,为什么爹爹明明有这么大的权力,管着西厂这么多的人,婆婆还要我注意说话,莫要在公主面前丢了爹爹的面子?爹爹这个身份,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哪儿能有什么说辞?”
“哎?”
邢简被这么一问,先是愣了一下,可旋即虽然大脑中已经给出了一个答案,却不知道要怎么张口告诉廖崎玉——
毕竟,廖崎玉是一个正常的男孩儿,可在他周围的男人都不正常。
他们都算不上是男人。
邢简欲言又止,视线扫视着旁边的绣衣使,他们也不敢迎上邢简的目光,只是一味地看路。
是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这些阉人来说,未免太残酷了。
就算在有权势,也不过是不入流的下贱货,而且就算是现在给廖崎玉解释,他也未必听得懂。
“简大哥?”
“崎玉,那可是公主,身份尊贵,也是干爹的挚友,你听干爹的就是了。”
最终,邢简也没能将实情说出来,他搪塞了两句,最终用包袱里的两三颗坚果结束了这段有些冷酷的对话。
今天的天气有些闷热,云压了厚厚的一层,不像是个打猎的好天气,尤其是天边尽头还有一大块压着山顶的乌云,似乎过一阵子还要下雨。
邢简带着廖崎玉来的时候,叶凌夕已经到了猎场,茶点早就备下,廖崎玉阴沉的小脸儿一闻到牛乳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