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端午佳节,宫中早早就开始摆宴设席,宫人们忙里忙外,这是阖乐公主回国来的第一个端午节,倒是将凤凰楼装点的比过年还要富丽堂皇。
而坐在梳妆台前,等着暖冬将涂了自己鲜血的银簪插在头上,叶凌夕边包扎着自己的手指边问:
“父王和大冢宰他们已经过去了么?”
“回主子的话,大冢宰已经过去了,燕敕王现下正在接见使臣,怕是要晚一些。”
“大冢宰已经过去了?”
“是的,公主。”
“……”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叶凌夕的心里总是没着没落的,她甚至有些没有来的气恼——
看来钟离烁真是迫不及待想要跟我分开了啊!
居然都不来我宫中等我接我!
好……
好你个大头鬼!
猛然从椅子上起来,叶凌夕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我们也走,暖冬,赶紧将这情蛊解开了完事儿!”
“主子,您走慢点儿!”
去山上的路倒不是很好走,等叶凌夕到山顶的时候,远远就看到身穿暗红色镶金云边儿的钟离烁在两具骸骨前负手而立。
叶凌夕远远瞧着这两具骸骨倒不像是日月风化的,反而像是有人剔了骨头上的肉。
看着钟离烁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叶凌夕叫停了轿夫。
“怎么了,公主?”
暖冬伸出手扶住了从轿子上下来的叶凌夕。
叶凌夕在唇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而后轻手轻脚来到钟离烁的身后,倒想看看是怎么一副光景。
“小心。”
“嗯?”
可是,叶凌夕刚到钟离烁身后,他就向后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大冢宰倒是来得好早。”
来得这么早,也不知道去宫里等我?
叶凌夕说得倒是阴阳怪气,不过钟离烁倒是没听出来:
“燕敕王说需要两具怨念颇深的骸骨,我找了两个就抬来了,本不想让小郡主看到这瘆人的场面,却不想还是被发现了。”
“怨念……颇深?”
叶凌夕微微挑眉,她看着这两具骸骨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小郡主不害怕?”
钟离烁看叶凌夕一直探头看着,伸出手挡在了她的双眸前,可女孩儿蹲下身子到处探头探脑。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大冢宰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肯定双手没少染血,我连大冢宰都不怕,为什么要怕这些不会说话的亡人?”
钟离烁微微点了点头,叶凌夕的话总是出人意料:
“小郡主说得有道理。”
“不知大冢宰从何处得的这两具骸骨?”
钟离烁有些犹豫,迟迟没有说话。
而凑近之后,叶凌夕才注意到钟离烁身上的衣服本是黑色的,布料上的红色怕是后来才染上去的。
“小郡主说得没错,我的手上确是有不少人命,可这都是战场亡魂,若要说怨念颇深的,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两人了。”
“……”
总感觉钟离烁后半句是“所以我把他们现宰了”这句话咽了回去。
叶凌夕紧紧抿着唇,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两人第一次相见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手里拿着短剑,眉宇间的笑意都带着杀气,整个人像是浸过血气,只是用看的也能感受到他的阴鸷狂妄。
是啊,那才是真正的钟离烁。
这段时间似乎是和他相处得久了,居然会觉得他本就是这般温柔。
“这两位……是谁?”
叶凌夕问了句。
钟离烁盯着这两具骸骨看了好一会儿才张口:
“这两具骸骨,一具是赵贵妃的,一具是文徳帝的。”
“什么!”
叶凌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半天都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一个是钟离烁白月光的母亲,一个是他曾经效忠的皇帝!
“大……大冢宰,我记得齐芸国的先帝不是做为太上皇一直秘密养在宫外么!而且由西厂的人保护,怎么会……”
“那确实赞感谢廖英池手底下的绣衣使都是些废物了。”
钟离烁伸出手,容梓递上了一条帕子,他拿着擦了擦文徳帝头骨上落下的雨滴:
“自从不做皇帝之后,文徳帝对外宣称已经驾崩,得了这么一个和他完全不相符的谥号,但实际上,做为新帝的祖父,他在新帝登基后等到西厂发展壮大,在宫外大兴土木造了不少宅子,囚禁了许多少男少女,比铜雀台还要奢靡几分,在那里养尊处优。但因为他的背后有西厂撑腰,我想要让他收敛几分却始终遭到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