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烁矢口否认,他转过身看着窗外的海阔天空,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昨夜被西厂偷袭时的场景,女孩儿有些狼狈、却丝毫不胆怯的面容也随之出现。
他颔首一笑:
“情蛊也许能在一时之间左右本相的行为,但无法控制本相的心智。再说了,与小郡主之间,爱与不爱有那么重要么?只要她是本相的妻子,那燕敕的虎符就是本相的!”
听着钟离烁口是心非的话,军医毕竟是过来人,看破也不说破,倒是违心地恭维了两句:
“不愧是大冢宰,真是深谋远虑,微臣佩服!只是,微臣还有一问,方才大冢宰与阖乐郡主在房间里卿卿我我,到底是情蛊所为,还是大冢宰心甘情愿?”
微微一怔,钟离烁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猛然一惊就炸毛了,而后他盯着军医看了半晌,白了他一眼:
“多嘴。把端木叫来,听闻在我军的助力下,段家军已经开始围剿南蛮,我们必须要把握好时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将南蛮一举消灭的同时,收复段家军。”
“是!”
钟离烁是天生的军事奇才,因此在排兵布阵上,他很有一套。钟离烁给端木讲了自己的阵法之后,端木连连拍手:
“不愧是长兄,我正犯愁要如何将段家军的两只侧翼如何同时剿灭,你这就给了我办法!妙哉!妙哉!”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将书本卷成筒状,钟离烁在端木的头上重重地敲了两下,“段家军有一名神射手,明日若是他也应战,如果我们不能尽快解决中线,侧翼的兵线很有可能被他的箭矢贯穿,打得头破血流。”
摸了摸刚才被敲疼的脑壳,端木噘着嘴,一脸委屈:“就算那个神射手再有能耐又能如何?相爷的箭法也不是吃素的,明日若是一同应战,他们也占不了上风!”
这话一说出来,钟离烁的表情有些奇怪,他思索了半天之后才提出自己的疑问:“让你护国大将军去收拾这么两个残兵败将,还要本相出马?”
“那您本来就是来督军的,于理这是您职责之内;您又是我的长兄,于情也应该帮帮忙呀,对啊,哥!”
舔着脸开始巴结钟离烁,端木倒不是对明天的终极一战没有信心,只是段家军在段锦的调教下,素来狡猾,指不定会突生变故,若是钟离烁在场,自己也能心安一些。
看着端木像是摇尾乞怜的小狗,钟离烁倒是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悠悠地将外套脱下来,钟离烁一摆手:“出去,本相要休息了。”
“……”
端木不知道为什么钟离烁会突然不同意去前线,要知道曾经这个男人可一直都是和将士们同吃同住,如同一家人一般,也正因此,百骑司才会如此忠心于他,可今天……
不对劲儿!
很不对劲儿!
端木悻悻地从房间里离开,怎么都没想明白。
而此时,躺在床上的钟离烁也并不轻松——
他其实也是很担心明天的战役。
倒不是担心战役的输赢,而是担心兄弟们的伤亡。
战役是必定会赢的,他制定的作战计划向来都是完美的。
可若是有太多的伤亡,回去了又要怎么交代?
猛地坐起来,钟离烁若有所思地来到餐桌前喝着水,心中又想到了叶凌夕——
可这两天因为吃了小郡主的解蛊药,蛊毒反而更严重,半刻不见小郡主就会有一种百虫蚀骨的感觉,若是明日在战场上不带着小郡主,自己情蛊发作该如何是好?
而如果带着小郡主,若是她受了些皮外伤,我岂不是会一命呜呼?!这样的话,既没有给战事帮忙,反而还添了把不少乱。
越想越觉得脑袋昏昏沉沉,钟离烁饮了两口毛峰茶,微醺之后睡意就渐渐涌了上来,躺在床上,海边的夜晚格外安静,他似乎都能听到叶凌夕房间传来的脚步声。
“嗯?这么晚小郡主都还没有睡?”
但似乎又是因为能听到女孩儿的脚步声,伴着海浪的声音与营火的噼啪声,钟离烁入眠的时间比以往都快一些。
而此时,叶凌夕有些意外地看着来到自己营房中的人,将他让进去之后问道:“端木将军,你怎么来了?”
端木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英姿飒爽地一甩脑后的头发,他先坐在了椅子上,给叶凌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虽然叶凌夕是个老色批,对于帅哥向来是来者不拒,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隐隐感觉到端木来找自己是和钟离烁有关,而且应该是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
“没想到阖乐郡主居然也能和我们这些男子一般风餐露宿,吃这许多苦,本将军真是佩服!”
“端木将军此次前来应该有事情找我吧?但说无妨,也不必如此客气了。”
叶凌夕强忍着不大哈欠,今天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说不累是骗人的。
“哎——”被叶凌夕揭穿之后,端木立刻开始了自己的表演,一声叹息后,脸上的青涩和阳光全都退却,变成了无奈和心酸:
“阖乐郡主,我想你应该也听说过以前大冢宰出将入相的事情吧?曾经,对内他辅佐帝王,对外他征战沙场,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