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临近中午,赵雪竹停下笔,活动活动酸乏的筋骨。
一楼声音几乎听不清了,这时王慧上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依旧轻叩房门,“小竹,还在写作业吗?”
赵雪竹开门迎她进来,王慧简单说了下早上亲戚们谈论的事,问她:“三舅妈让我们去她那吃饭,当然主要是想邀你,想去不想去?”
赵雪竹记得这位舅妈,覃家排老三的堂兄弟媳妇,夫妻俩每次都找机会来赵文谙跟前晃,无非想讨些便宜。
赵文谙念他们是覃家人,能帮则帮,这次不知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她想干什么?”赵雪竹直接问王慧,据她所知覃家堂兄弟间关系一般。
王慧了然,“应该是华金那孩子上学的事,我刚才在下面也说了,找你没用,就算你爸爸在也帮不了他,你们在江洲还能管仓川镇的教育局不成?”
“华金做了什么?”
“他上周把人打进医院,之前就有过两次处分,对方父母刚好认识教育局的人,学校直接给他开除了,前天刚搬了东西回村。”
王慧担心她为难,立即补充说道:“你不想去今天中午我们就在家吃,你舅一早下地摘了菜回来,家里猪肉鸡肉都有现成的。”
赵雪竹颔首,浅笑道:“那过去看看吧。”
“你答应帮他们找关系?”王慧疑惑。
“不帮,你不是都说清楚了嘛,她这么上赶子请吃饭不去反而显得我们理亏。”赵雪竹神情平淡,随王慧下楼。
王慧可是见识过她这妯娌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泼耍滑的本事,恐怕会当众要赵雪竹下不来台,她若有所思道:“对,你回来亲戚们叫去家里吃饭很正常,都推辞别人是要传闲话的。”外甥女一向有主见,她不便多说什么。
不久覃华金过来他们家请人,穿着破洞牛仔裤花短袖衬得肤色黝黑,刘海遮住半截眼,话很少,也不会按辈分叫人,直直过去和覃忠朗说句饭好了,甩着他那非主流刘海就走了。
覃家其他亲戚陆续到场,男女老少几大家子人全落座在院里的长桌边,菜品虽是重复那几样,量大看起来还挺丰盛。
赵雪竹对吃的不挑剔,面前摆什么就吃什么。
开席没多久三舅妈开始发力,先是把赵雪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然后作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唉,华金这孩子命苦啊,他当年才三岁我就和你三舅进厂打工,把他丢在家里让爷爷奶奶管,哪曾想他变成现在这样,早知这样我当初说什么都要把他带在身边……”
论卖惨赵雪竹还没输过,她神色戚戚道:“三舅,舅妈,你们这些年虽然不在华金身边,可到底华金还有爷爷奶奶陪着,不像我从小就没了妈,外公外婆去得早,虽说有各位舅舅舅妈心疼我,可毕竟精力有限,后来爸爸接我去江洲过什么样的生活想必各位长辈都听过,我爸爸毕竟在那边有家庭,生怕惹了他不高兴就轰我回乡下,我至今还没见过我亲爷爷奶奶呢。”
众人自然把话题往赵雪竹身上引,三舅妈眼看插不上话,等大家聊完她再提及覃华金的事。
“雪竹啊,你如今这么优秀你爸爸怎么会不疼你呢?你华金表弟要学到你的十分之一我们就心满意足了,可这孩子偏偏撞上了硬板子,他今年刚上初三,家族里也没有个当官能走关系的,唯一认识有头有脸的人物就是你爸爸了。”
“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可不能坐视不理,和你爸爸好好说说,让他帮帮华金,就算不能继续在仓川镇念书去其他地方读也可以的,这对他来说就一句话的事。”三舅妈越说越激动,让在座所有人都尽数听了去,不少人帮着她劝赵雪竹。
这女人脸皮厚得堪比城墙,赵雪竹便知卖惨行不通,她也不怕得罪人,若私下里和她说事情可能还有转机,偏偏她这愚不可及的舅妈以为把她架在众亲戚面前就可以如愿。
作为长辈脸面都不要了,她何必顾及这点可笑的亲情?八岁以前的记忆她一天都没有忘记,当年这些亲戚明里暗里都在嘲讽她妈读大学有什么用,还不是到城里去给人当小三,后来人死了孩子没人管,只好跟外婆回农村,说起他们家无一不是满脸鄙夷。
赵雪竹放下碗筷,眸子也跟着冷了下去,“舅妈说的是什么话?我竟不知舅妈拿我当覃家人,既然各位都在,咱们就来论论这几年的事,五年前我爸爸来村里征地,开的补偿款可比公家多一倍。三舅和舅妈当时可没把我们当半个亲戚看,在工地闹事导致工人受伤住院,东窗事发求着我爸不让报警,各位可还记得?好容易消停几年,眼看民宿生意好,前阵子联合其他村民想收回地皮自己做,三舅和舅妈可是在请愿书上签了字的,我可有半句冤枉了你们?当时咱们签的征地合同是二十年期限,告上法庭你们也不占理,你们那些个小动作我们压根就没放在眼里。这么些年谁家但凡有事都想找我爸牵关系,我爸看在都是覃家人尽力帮忙,怎么各位长辈吃过的盐比我吃的米都多还不明白这道理呢?咱们原本可以相安无事过下去,大家想自己盖楼做生意我们不会阻拦,可你们不该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
三舅妈气得脸都绿了,刀尖子一样的目光狠狠地盯剜她,在场无人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