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漂在水里,散发阵阵尸臭。
让阳光一照,墓室的晦气更熏得人睁不开眼。
头顶离地面太高了,墙壁又湿又滑,根本没法借力。无奈之下,我们将棺材重新抬回棺床位置,叠罗汉爬了出去。
说来也是巧合。
老爷子的墓坑,恰好压在下面一层墓室的宝顶中心,像冰糖葫芦垒在了一块儿。
地方老爷子亲自选的,作为子孙,我也不好更改老爷子的意愿。不过墓室都穿了,不可能放着不管,只好先不把老爷子入土,把下面墓室的地下水抽干,重新买棺材入殓。
都是一家人,也就没什么好怕。
我盗了这么多墓,挖祖坟还是第一次,有股理直气壮,不怕人抓的底气。
天色已晚,胡子托人弄台柴油发电机,搞个抽水设备上山。我们先用木板将宝顶封了,反正家族薄葬,也不怕丢什么冥器,都回去睡觉。
晚上做梦,想起白天掉进黄汤的尸水里,我就阵阵恶心。
等胡子叫我,我们再驱车去了一趟祖坟,带齐了电筒雨衣筒靴,下墓室修缮漏水地方。
南方气候宜人,风土温婉。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地下水太多,纵然三米厚的金刚墙,年深日久浸了水汽,也会为水脉所破。
自古大墓为维护风水格局,多在地宫两侧挖排水渠,并打九层地基下龙口瓦隔绝地气。
我家祖宗只是稍微有点学问的普通人,又非皇帝诸侯,墓室狭小,更无什么排水措施。墓室积水不出,连棺材都漂了起来。
我点燃香在棺材前拜了拜,招呼青纹在上面开启抽水器。
上面一层是黄汤,下面一层是黑泥。
臭不可闻,辣人眼睛。
抽了四十多分钟,我们跳下墓室,开始动手清理地面的秽物。凿开券门,先把腐烂的棺材拖出去,收拾了骨殖后重新安葬。
谁料清理棺床的时候,胡子拿铁铲敲了敲地面青砖。
声音发虚。
胡子一瞪眼:“嘿,这下面是空的诶!”
这种小墓,若非埋的我祖宗,我压根没兴趣研究。
听胡子喊我,便道:“这是坟山,墓压墓,棺挨棺,可能下面又是某位老祖宗的墓室。清朝年间,都流行修这种小室,券个宝顶凿莲花纹下棺,风靡一时。”
胡子用铲头不断砸棺床边缘。
咕噜咕噜。
棺床果然是空的,不断有黑水往上涨。
看样子,地下水是从棺床冒出来的,就这么罢手,过不了几年这儿又会被污水淹没。
胡子拆皇陵地砖都不费工夫,何况这种普通乡绅的小墓。旧社会的砖,用青泥黏土犬牙交错的拼接成,一般要多半块砖的虚位泻掉地气。
从半块砖开始,连撬带砸,把整片地板翻出来都不是个事。我让青纹在上面放水管,胡子砸开了棺床,下面黑水深不可测,形成一个水牢般的静止空间。
继续抽水。
这次足足抽了五个小时,黑水才干了。
下面又是一间墓室,年代大概在清中期。宝剑纹铜钱纹布满砖面,砖头横着砌成,三横一竖,呈“中”字形结构。
我才发现,家族祖坟的墓地,大都有地宫。
就像一个个小房间串成,叠宝塔摞在一起,一挖就是一串。抽干黑水,下面的墓室腐蚀严重,砖头都粉了。
棺床的木材也都泡烂,隐隐能看见人的大腿骨。
我心道,老爷子选此地定下“金钗仙弓”风水局,该是风水宝地,吉利无双。怎么地下有如此多水汽,竟连泡了好几重墓室。
大吉变大凶,附近好几个穴都不能用了。
胡子询问我,此处是否有什么大河大江。
我道案山前有一条秦淮分流,名曰“蟒河”,弯弯曲曲,恰似回环。在案山处改变流向,犹如弓臂,恰应了风水中“玉带水”格局。
蟒河离龙首隔了几百米,且流量不大,断不可能侵蚀到这。
说话间,灌满墓室的黑水又泊泊涌了上来。我气急败坏,让青纹加大抽水机马力,我倒要看看,祖坟下是不是埋了自来水厂!
如此抽了三天三夜。
下面墓室才露出地面,砖头一捏就碎,全靠缝隙填着的铁条支撑。
我们几个爬下去收拾祖先骸骨,整个祖坟没有被盗痕迹,这些水就像地下渗上来的。墓室也无陪葬品,出于防盗考虑,只一具骷髅,一堆白骨罢了。
我小心翼翼将骨殖装在坛子里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