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俞忠抽延安醇和,每次只吸三分之一,就把这根换了。烟屁股那截不会抽,径直仍在茶水里。
一连点了三根,烟盒子空了。
姚俞忠搓了搓指甲尖的烟油子,方才沙哑道:“彩线,你跟张玉枫的婚事,我看缓一缓,先不提了。”
“啊,爸,之前不是跟西派谈好了吗?”
一个落落大方的女人走出来。
身上风尘气十足,是刚才搭腔骂我家老爷子的女人。
“我想了想,不合适。张玉枫这小子,呵,跟南派夏家勾勾搭搭,他是想两头下注。你嫁过去,也未必能架空他,反让他抓了把柄,于我不利。”
“那张玉枫那边......”
“呵,我去说。怕是张玉枫也没心思真娶你,我说了,正好随他意。”
伸手一抬。
彩线乖巧蹲在姚俞忠身侧。
姚俞忠拍她脑袋,疼爱道:“傻丫头,凭你老爹的面子,你还怕嫁不出去?张玉枫这小子,长得人模狗样,比张祭泉还是差远。倒是夏家那小子,呵,啧啧,老狐狸生了个小狐狸,之前小觑他了。”
“南派早已倒了,夏家就是纸糊的老虎,咱们还怕?”
“不是怕。”
姚俞忠拿起延安醇和的盒子闻了闻:“蛟螭鬼纹匣,装了穿山龙的宝物。夏家小子把这东西拿出来,就是告诉我,宝物在他手上。”
彩线是个狠辣角色。
在姚俞忠面前的乖巧是装出来的。
道:“夏家一群老弱残兵,爸想要,我派人抢过来。就是无声无息做掉他们,也不是难事。”
提到撕破脸,姚俞忠眼睛微眯,气息凝重。
一众人顿时把头埋下去。
彩线眼泪汪汪,别提多委屈。
“爸,我咋了?”
“愚蠢!”
姚俞忠冷哼声:“杀那小子容易,夏不易藏起来了,你准备拿他怎么办?”
“他就一个人而已,咱们关外派如今岂止千军万马!”
“这是他写给我的书信。”
姚俞忠从怀中拍出一张白纸,上面花了一条红线。
“这叫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夏不易在警告我,不要越界。这东西,是我一觉醒来,放在枕头边的。对方要杀我,也没那么困难,你猜我怕不怕?”
彩线不敢搭腔了。
姚俞忠自言自语:“在国内,他要藏起来,我还真不敢大张旗鼓找他。他要去了缅甸,那地方,我出一千万美刀,请缅甸将军派兵剿了他,无非少赌两把钱而已。”
“还是爸想得周到。”
“过几日,你们随我去南方,拜会夏守龙那老东西。哼,项庄舞剑,把我当刘邦?”
说罢,姚俞忠拂袖而去。
剩下一帮干儿干女勾心斗角,虚伪地诉说生意上的友谊。
装完叉就跑,真他妈刺激。
我不知道不易给姚俞忠下了警告,担心对方撕破脸。从酒楼出来,转了几道车子,防止跟踪。见了胡子,把酒楼的事说了。
胡爷也担心姚俞忠使坏,连夜订票,我们赶回金陵。
胡子是劳模。
非重伤不下火线。
我回金陵第一件事,就是去见老爷子。
别看老爷子金盆洗手那么多年。真正的老江湖,有几个天真的?老爷子到死之前,都牢牢握着秘密,我也不过是棋子罢了。
西宁之行,暂时告一段落。
人皮地图开始缩水,上面的线条模糊不清。
找了个化学玻璃瓶,把地图泡在福尔马林里。老爷子在会客厅饮茶,烟灰缸上插着几根燃了半截的延安醇和。
“姚俞忠来过了?”
老爷子示意我坐过去:“嗯,我与他谈了谈,他暂时不会来南方了。”
“老爷子,你可狠狠骗了我,我差点在西宁丢了小命。”我不乏怨气。
老爷子一笑:“你不去西宁,怎么跟不易的人接头?福兮祸所依。你要不能金盆洗手,就要有这觉悟,就是我,不也是棋子?别人可以六十岁退休,我九十岁,该上,也要爬上火线。”
“好了老爷子,咱们就别互相诉苦了。”
我把两样东西拿出来。
老爷子一努嘴,示意我打开茶几下的暗格。
里面一张硝制过的人皮地图,线条清晰,笔法流畅,与我从陈默身上取下的,出自一门!
老爷子道:“这是从古滇国,抚仙湖下取得的。算了算,几十年了,那时候还没你。你这张,是活人身上扒的,已经开始烂了。我这,是从粽子身上取的,滇王的羊头尸!”
“这究竟是咋回事。”
我一屁股坐下来,等老爷子解释。
老爷子点了根大中华。
他不是姚俞忠。
抽烟只抽大中华,喝汤只炖大王八,这才叫男人日子。
“这事啊,跟陶万里有关。包括不易去了缅甸,也是在给陶万里填坑。地图是必须要有的,否则以人力,待十年也不能把缅甸的深山老林搜出来。”
“哦?”
“别着急,这事我会跟你说清楚。我老了,还是要你替我去一趟。”
指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