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易腰间裹着白色浴巾,脚下踩着一双人字拖,额前头发湿漉漉的,一条条挂着水珠落下,一身肌肉虬结,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水气,遒劲而匀称的线条勾勒其上,长腿在空中抖了抖,眼神淡漠平静。
既非弱不禁风的清秀,也不是过分霸道的张狂,很有东方男人的魅力,含蓄,内敛,坚韧。
“去洗吧,剩下的清洁我来做。”
“我都做完了你说这话?”
“嗯?”
“咳咳,我的意思是,今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的。”
我收回刚才的话。不易身上,有中国男人不爱干家务、假装帮忙实则磨洋工的敷衍。
金陵的七月,天气很是闷热,洗了澡又出了一身汗,不易身上的皮肤开始发红,有种婴儿的绯色,赤着上身坐在沙发上开了一瓶水。
我把空调打开,背包里的衣服全是没洗的,便拿了他一件白衬衫进了浴室。
洗完后出来,不易正在给阳台的一盆仙人掌浇水。
花盆很丑,上面用颜料涂了很多骏马,线条非常拙劣。我嘴角浅浅勾起一抹弧度,看他埋头在那浇水,便有种想笑的惬意。
那仙人掌,是很多年前我买的。
还是小时候,听说仙人掌能结鸡蛋大的果实,酸酸甜甜的,便买了一株,还自己热火朝天,用木头掏了一个花盆,绘上一些图案。
毕竟是小孩子。
三分钟热度一过,我便懒得等它结果了。
后来搬出去,一走就是十年,没想到回来还能看见那株仙人掌,已有半人大,很是茁壮。
一时,我百感交集。
这些年,我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
总的来看,老天爷对我并不薄。
听见身后有动静,不易放下水壶,他整个人沐浴在光下,如一幅画般安宁,黑眸灿若晨星,从他眼中,可见众生。
他轻轻道:“寇準官场失意,不得已告老,阔别三十年回到家乡。村中长者拉着他,指着一株枇杷树道‘汝幼年求学所培,风雨沧桑,今已亭亭如盖矣’。你这次回来了,便不走了吧?”
我一时五味杂陈。
此十年,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终于,我释然一笑,整个人松弛下来,向着阳光照进来的地方走去:“是啊,不走了,不走了。”
我拿过水壶,给那株仙人掌浇水。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如此,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六初。”
“嗯?怎么了,不易。”
不易看了我一眼,有些同情道:“别浇水了,再浇,仙人掌就淹死了。”
“咳咳!”
我赶紧把水壶放下。
兄弟之间不需要矫情,只需要守望。
青纹来送饭了。满满一桌,都是芹菜,各种煎炒烹炸,样样俱全。
不易的脸终于有了一丝不淡定,他是不喜欢那种味道的。
“怎么回事?”他看向青纹。
青纹一个激灵,知道办错事了,不敢说话。
我夹了一筷子,放在他碗里:“乖,快点吃,农民伯伯辛辛苦苦种菜,不要浪费粮食,会长不高的。”
“为什么都是芹菜?”
知道是我搞鬼,不易靠在椅子上,微眯起眼审视我。
我旁若无人道:“哎呀,芹菜可是好东西,咱们在地下一直没机会补充维生素,这芹菜富含各种营养,还有平肝降压、养血补虚之功效,你应该多吃一点。啊,张嘴。”
青纹站在一边抖动肩膀。
想笑,又不敢笑。
“啊,今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的。”
青纹企图岔开话题......
之后的几天,我的大脑完全放空。
什么洪门、七十六号公馆,都不去想了。直到七月中旬,胡子和黄师爷联袂来找我。
说是倒斗不安全,看看能不能合伙做生意。黄师爷得罪了秦问仙,自然不敢回燕京,便打算在金陵落户,干点营生赚些养老金。
“创业啊。”我给胡子和黄师爷倒了杯水,“你们有什么想法。从岷山回来,我闲得都快长草了。”
胡子道:“现在干啥都讲究文凭,讲究个专业,连小偷都有小偷公司。胡爷看,咱们可以办个倒斗学堂,不用自己下斗,教会学生收他们的学费怎么样?”
我和黄师爷面面相觑。
这种想法,不说死刑,至少也差不多是无期徒刑了。
“咱们先说一说这个高中的历史课文......”我刚张开嘴,胡子就跟中了紧箍咒一样,不停摇头。
“得了得了,教书育人的工作,确实不适合胡爷。不过除了倒斗,胡爷也不知道干啥啊,下乡当知青,胡爷也过了年龄了。”
“胡爷,小夏爷,咱们可不能妄自菲薄。倒斗自然是犯法的,可除了倒斗,咱们这身摸爬滚打的技术,干点别的不也轻轻松松?”
黄师爷人老心不老,打算在金陵开展第二创业。
我道:“你有什么想法?”
“开个古玩店怎么样?现在有钱人喜欢收藏,古董的价格节节攀升,咱们去附近乡下收些东西,有真有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