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
“进来!”
顾长存抬头瞥了他一眼,这一眼让左大江的心都差点跳出来。
营长轻易不修理人,可如果谁敢犯错,他能把你修理的都不是个人。
这一刻,左大江迅速把三个月之内,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全部回忆了一遍。
应该…也许…难道营长要给他升职?
看着左大江脸上隐隐的喜色,顾长存心里嗤了一声,这还没到晚上呢,就敢做白日梦?
他食指敲了敲桌子上的假条,直接扔过去一个大雷:
“左大江,你娘把你闺女卖了,你爱人又拼死拼活救回来,现在批你三天假,速去速回。”
啥?
左大江一下子傻眼了,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咋可能呢?
他娘那么疼自家闺女,咋可能舍得卖掉她呀?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不行,他得赶紧回家瞧瞧去。
拿起假条才发现下面还压着一张纸,上面是个地址—许州市正昌街79号。
顾长存指尖敲了敲桌子,语气里多了几分怒意:
“你家属和孩子现在在这里租房住,回去的时候多带点钱和票给她们,身为军人一定要明辨是非,否则我真要怀疑你到底能不能带好兵?”
这话已经相当重了!
左大江压下心底翻腾的情绪,捡起桌上的纸紧紧捏在手里,迅速打了个敬礼:
“是,营长!”
**
当天傍晚,左大江就赶到了许州市。
刚刚吃过晚饭,屋子里闷热的很,79号的小房东并着几个租户在院子里乘凉。
“然然,你看这是什么呀?”
方沫顽皮地晃了晃手里的鸡蛋,笑着塞进了小女孩的手心里。
殷秀梅连忙起身阻止:
“这怎么能行?你这孩子手也太松了,这么金贵的东西怎么能给然然呢?”
“没关系的殷姐姐,沫沫是喜欢你家然然才这样呢,平日里,我想吃她家鸡蛋都还不能呢,嘻嘻……”
苏晓晓边说笑边手脚利索地把鸡蛋剥好,塞进了左然然手心里:
“乖…快吃。”
“嘻嘻…谢谢姐姐。”
79号里一片欢声笑语,左大江站在门口,胸口却被气得一鼓一鼓的疼。
“砰砰砰…砰砰砰…”
小院子里安静了一瞬,方沫看了眼殷秀梅,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忙几步跑过去把门打开。
“大江!”
看到爱人,殷秀梅委屈的泪水一下子流了下来。
左大江阴沉着一张脸,大手攥住妻子纤细的胳膊,直接把她拽到了外面阴影处。
“殷秀梅,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女儿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发什么疯?是不是非要毁了我你才甘心?”
炽热的心被冰水呲啦一下浇了个透心凉。
殷秀梅不敢置信地推开他,提起女儿,又仿佛给了她无穷的勇气:
“你娘已经把然然给卖了,是我亲眼看见的,也是我冲上去才把女儿救回来的!”
“你不相信我,甚至问都没问一句女儿现在怎么样了?那你回来干什么?你滚!你滚呀!”
女人尖利的叫声传进小院,五岁的左然然忽然哇的一声哭起来:
“呜呜…妈妈,我要妈妈。”
大家面面相觑。
人家夫妻之间的事,他们作为外人确实不好插手。
方沫把小姑娘抱起来放进苏晓晓怀里,话里都是无奈:
“你先哄她睡觉吧,我到门口看看去。”
刘建国也赶紧站起来:
“俺也去,你是姑娘家不安全,有俺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方沫觉得他说得非常对,认同地点点头,两人刚走到大门口,便听见殷秀梅呜咽着怒斥左大江:
“你是聋子、是瞎子吗?你娘对然然好?然然今年五岁了,从小到大没吃过一个鸡蛋,甚至没吃过一顿饱饭!你娘如果真的对孩子好,孩子会饿的只剩一把骨头吗?”
“左大江,你醒醒吧!你娘嘴甜心苦会演戏,全左家庄的人没有不知道的,也就是你这个大孝子才耳聋眼瞎的装看不见!”
非打即骂?朝不保夕?嘴甜心苦?全是演戏?
左大江不敢置信地瞪着妻子,希望能在她身上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心虚。
可是没有!
殷秀梅眼中燃烧着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灼伤他。
不!不可能!
娘怎么可能那般恶毒?
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左大江忽然转身就跑,刚跑出去几步又返回来,从兜里掏出一把钱和粮票,一下子塞进殷秀梅的手里。
没留下一句交代,大步离开了79号。
攥着手里的东西,殷秀梅忽然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呜呜…呜呜……”
方沫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估摸着哭得差不多了,才走上前把她搀扶起来:
“秀梅姐,然然还等着你呢,咱回吧。”
**
方沫回到房间已是精疲力尽,明天上午还要去学校补考,现在得赶紧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