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绝扔下布条,取出一盒白玉小碗形的膏药。
姜好看着新奇,这药膏子不是小十五那种撒下的粉末,是一种类似面团的白泥,还散发出清雅的草香。
若不是花绝一幅严肃认真的模样,她倒要以为这是哪家新出的胭脂。
她问:“这个,真是膏药……啊……”
话问道一半,她便痛呼出声。
火烧火燎的疼像是浸油锅里烤一样。
她不自觉地要抽回腿,却被花绝一把摁住。
“别动!”他低喝一声。
白泥一点一点涂抹伤口上,他手指晕染揉进皮肤,又用干净的纱布缠上,这才抬头去看姜好。
姜好倚着床板子,早已密密麻麻冒出一片冷汗。
花绝看着心疼,嘴却没饶人:“早知这般受苦,你早干什么去了。”
他举起袖子为她擦汗,动作极致温柔。
姜好道:“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考虑那么多。”
花绝叹了一声,她的性子他又怎会不知道,这么气恼,还不是怨她照顾不好自己,天天受伤。
唉,要是没有他,姜姜这辈子可怎么办。
姜好不知道在某人心里她已经受了一辈子伤了,她看着花绝爱怜又无奈的神情,颇觉得自己像是逃出狼爪又被抓回来吃掉的兔子。
“好了,好了。”她推他“时辰不早,你快去休息吧。”
花绝也很配合,被这么一推立马站起身,然后开始脱身上的长袍。
姜好惊了,“你又干什么?!”
花绝道:“睡觉,你不是让我休息么。”
姜好一踹他:“我是要你回自己房间休息,谁让你在这儿脱。”
花绝挑起精致的眉一笑:“没关系,在哪儿都一样。”
“有关系,被我外祖知道了,你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只要姜姜不说就没人知道。”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折腾来,折腾去。
姜好还是被花绝搂在怀里,后背紧贴胸膛,耳边是他温凉的气息,酥酥麻麻,她不禁转动脑袋想要避开。
“你跟慕锦成,怎么又碰在一起了……”
低柔的声音带有倦意,仿佛睡梦中的喃喃呓语。
环绕身上的手臂倒是越发紧了,姜好道:“晁夫子故去,他守孝三月后本打算上京师讨个闲官儿,中途听闻水患,便先赶来救治了,我跟他纯粹巧遇。”
身后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搂着她,肌肤相贴,良久,姜好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低柔薄凉的声音才再次缓缓响起:“嗯,姜姜有我便足够了。”
一夜安眠,无话可讲。
第二日,天还未亮,府衙里便开始脚步声不断。
安老,姜好,花绝等人随便吃了几口饭,又朝山上走。
路还是那样泥泞,主流旁边还要挖许多支流。不过这次,花绝带了不少影卫,一个个本是拿剑杀人的手铲起土来也不再话下。
进程比之前快了两倍不止。
安老道:“多亏侯爷出手相助,若不然这工程还不知要进行到何时。”
花绝道:“老将军言重,本侯既然来了,岂有不管的道理。”
说这话时还没忘瞟一眼慕锦成。
慕锦成依然含笑,可对视花绝的眼神也毫不退让。
安老在一旁感叹,宝贝孙女的魅力太大,也是一种苦恼,不知道两个人一起打,他这把老骨头还没有没足够力气。
姜好不理他们三人,专心看着支流修建,一条条蜿蜒的水道挖掘开,很快便能分散开奔涌的河水。
想法是好的,可奈何天公不作美。
天上乌云滚滚,瞬间遮住了刚刚冒出头的太阳。
大雨倾盆而下,花绝一把拽过姜好,抬起宽袖子搭上她的头顶遮雨。
“快看,洪水又要来了!”
不晓得谁高喊一句。
众人齐望,便见左边山崖上徒然涌下大水,气势汹涌,势不可挡。
“影子听令,防水,救人!”
花绝搂过姜好的腰一跃上旁边的峭壁,踩住凸出的石头。
其余影卫如法炮制,拽过两个或三个乡民跃上峭壁,安老和慕锦成也是如此。
洪水如猛兽般从脚下奔流而过,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稍稍退去。可那些刚刚挖好的支干被冲毁大半,心血付之东流。
众人重新落回地上,看着这一切无声沉默。
“这可咋办呀,这大水啥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一个乡民绝望出声,其余乡民也失落纷纷。
安老:“乡亲们,别怕,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总能成功,我会一直陪着乡亲们,直到水患结束那天。”
慕锦成:“是啊,大家一定不要气馁,否则,真就永无宁日了。”
……
鼓舞士气,姜好没有参与,抬头看着上方的山崖,微微出神。
花绝在旁边道:“怎么了?”
姜好道:“你发现了吗,我们眼前这条河与山脉是连同的,也就是说这条河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有没有可能,我们一开始就想错了,要治理的不是眼前这条河,是上面。”